2013年11月4日 星期一

「馬照跑、舞照跳」,不是香港核心精神嗎?

凌晨一時,X終於下班。工作了十六小時,令X極度疲累,腦中空白一片。還未吃晚飯的他打算到公司樓下的茶餐廳吃宵夜,然後回家。
 
茶餐廳裏人不算很多,客人只有十個左右,他們好像都是剛剛下班,來這裏吃個宵夜。有人在吹水,有人盯著電視。
 
「伙計,餐蛋飯,多飯多汁。」X坐下後就點了一碟頹飯,就算是頹飯都要三十個大洋,這已經是最平了。X將想目光移向電視,不過被前面枱幾個正在高談闊論的男人吸引了注意。
 
「屌,個仆街臨收工前先畀一大堆文件叫我做完先好走,真係屌佢老母!又常日都針對我,雞蛋裏面挑骨頭。如果佢唔係我老細,我一早就揼柒佢。」
 
「傑哥,我都唔好得你幾多。佢之前要我幫佢揹鍋,攪到我一身蟻。好彩只係燉冬菇同減人工,唔使炒魷。不過又要等耐d先可以買部新Mac機。」
 
「啲老細就係咁架,當你係奴隸咁款。傑哥你要忍辱負重,唔好因小失大。個廢柴都係靠裙帶關係先可以坐係呢個位,如果唔係佢究竟何德何能可以係我地上面!以傑哥你嘅聰明才智,唔駛幾耐就高職位過佢,唔使再忍啦!」
 
這時,電視機傳來一陣吵鬧聲,原來是播放關於市民在政總前抗議政府免費電視。前面枱男人將話題從屌老細轉到王維基身上。
 
「屌,緊係撐啦!唔駛再對住無線同亞視啲無聊節目。」
 
「個政府咁黑箱作業,真係事可忍,孰不可忍呀!連我老母都有去政總支持王維基呀,如果唔係要返工我都會去。」
 
「王維基做啲好節目,唔駛再睇無線BBQ結局。政府唔發牌畀香港電視,話唔埋CCTVB同埋政府嘅合謀……」
 
「昨天有工會支持全民退休保障,遊行人數只得四十個……」電視機中的漂亮女主播繼續報導另一新聞。
 
「哈,得咁少人,你話佢地出來示威定示弱呀?」然後他們立刻對這個話題失去興趣,轉到女人和波經,彷彿這段報導與他們無關係似的。
 
飯到了。X怱怱地吃完、埋單,但那三個男子仍在高談闊論。「明天還要上班,早點回家休息吧。」X心想。
 
「馬照跑、舞照跳」是香港的核心精神,不是嗎?


作者︰Edward
中大左翼學會成員,覺得學習比學業更重要,喜歡睡懶覺,但睡完懶覺後便很有罪疚感。

[左佬日記] 一三年十月號

香港人為公義可以去到幾盡?上星期有成十二萬人上街撐王維基,同一日得四十個人遊行爭取全民退休保障。

估唔到大家都覺得師奶劇同埋雞汁重要過自己退休生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MAY姐笑聲)

[左翼語錄] 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識形態》

「統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時代都是占統治地位的思想。這就是說,一個階級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物質力量,同時也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著物質生產資料的階級,同時也支配著精神生產資料,因此,那些沒有精神生產資料的人的思想,一般地是隸屬於這個階級的。」
         
――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識形態》

在資本主義的世界中,資產階級對我們的統治除了有物質生活的層面外,還包含意識形態的領域。以香港為例:大部份的公共媒體都長久被無綫、李氏集團等私人機構所壟斷,致使多年來社會的主流思想無一不充斥住「去政治化」或「消費主義」等為資本服務的價值觀,而無論事無大小政府官員的身影亦總會出現在新聞報道之中;反之,底層人民的真實聲音卻鮮有受到公共媒體關注,即便是作為立法會議員的梁國雄也因為帶領政治行動而經常遭「河蟹」掉。

要扭轉這種局面,我們便要打破「私有媒體」的思想框架,不可以再希冀有任何商人能帶來甚麼革命性的改變。我們應當追求的,是一個屬於勞動者、民主營運、為基層發聲的媒體機構;否則,不過是多了一個較有創意的無綫而已。

[國際]浮華的金磚 狂歡的背後

文︰Billy

作為巴西最重要的城市,又是下屆世界杯及奧運的主辦城市,里約熱內盧無疑是見證巴西的大國「勃」起。可是,金磚的內在(巴西被視為金磚五國之一),卻是建基於一個又一個的不公義。

八月中旬,巴西教師的遊行及罷工確是對現今巴西發展模式又一次的回應。大家有否想過,遊行罷工甚麼會演變成騷亂呢?他們的訴求怎麼大得令他們走到這一步?我們不可忽視他們對改善自身生活的訴求及巴西經濟發展的回應。這次遊行及罷工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改善教師的薪酬及教育的質素。

在六月,時值巴西洲際國家杯,場內打得火熱,場外也是鬧得熱哄哄,過百萬人的遊行對抗政府不理民生的面子工程。巴西總統羅塞夫為平息民憤,承諾調撥更多資源在教育和醫療上。

承諾永遠比實踐來得簡單。不出半年,在八月中,巴西教師組織遊行罷課抗議政府於教育資源上分配不均。尤其是在里約熱內盧,他們抗議市長彼亞斯(Eduardo Paes) 教師薪金及教育資源調配計劃。誠然,新增的資源確實是改善了教室的環境,例如安裝了冷氣機。可是,這些與私人公司簽訂的合約卻未能真正改善到教育的質素,更被指是政府與那些公司私相授受。政府幾乎沒有正視到低工資(里約熱內盧大多教師是臨時合約形式,只能夠每月賺取1,000里奧,則大約3,600港元,比當地最低工資6,200港元低許多。),過短上課時間、高曠課率。在巴西高速經濟發展下,教育發展顯然地是遠遠落後。

事實上,教育並不是巴西唯一的問題。在近年,巴西盲目追求GDP的增長。GDP確是升了1.5%,但堅尼系數高達0.519,全球排17。為了追尋數字上自我興奮,維持著金磚的美名,卻一度又一度地脫離人們而無目的發展,貧民窟問題未見改善,大多百姓仍是活在困境中。用百億公帑申辦到世界杯及奧運,本可能是令巴西人民興奮的事情。可是,世界杯及奧運,以致近年的高速發展,究竟為巴西市民帶來嘉年華的喜悅,還是夢魘?

[國際]金色黎明黨的啟示

二零一三年十月一號,希臘極右翼政黨「金色黎明黨」(Golden Dawn)四名國會議員在雅典出庭。他們的控罪包括:參與犯罪組織、謀殺、洗黑錢等等。同時,金色黎明黨的領導人米哈洛裏亞科斯(Nikos Mihaloliakos)和其副手也因涉嫌成立犯罪組織被捕。究竟金色黎明黨是一個怎樣的組織?它和香港的局勢又有甚麼關係?

資料顯示,金色黎明黨經常被當地媒體視為與法西斯、新納粹主義和暴力有關,儘管他們對此極力否認。該黨的創辦人米哈洛裏亞科斯在八十年代投身政治,被視為極右分子。一九八四年參與極右政黨國族政治聯盟(National Political Union)。後來自立成立金色黎明黨,吸引了一班極右暴力分子。他們的暴力罪行包括在一九九八年計畫謀殺數名左翼學生領袖、以及分別在一九九九年和二零零四年因為足球比賽的爭執而襲擊國內的阿爾巴尼亞移民等等。最令人震驚的一次是該黨成員於二零一三年年九月十八號謀殺反法西斯的左翼音樂家菲薩斯,引起雅典和希臘各地民眾的抗議。金色黎明黨強烈否認與案件有任何關聯,但各種證據均顯示行動是得到金色黎明黨指使。事件中金色黎明黨有多名成員被捕,該黨更被法院裁定為犯罪組織而需要被取締。

從以上多件事件顯示,他們的暴力是和他們的綱領有關 — 法西斯、新納粹主義。正如上文所述,米哈洛裏亞科斯本身就是右翼份子,儘管他們反對自己被法西斯和新納粹主義標籤。事實是,他們曾公開歌頌在二戰時在希臘成立親納粹政權的將領愛奧尼斯。他們自稱與法西斯、新納粹主義無關,簡直是令人難而想信。如果法西斯主義是金色黎明黨的宗旨,他們的暴力行為全都針對左翼份子和外來移民,這也就不難理解了。

相信你會疑惑,金色黎明黨為什麼可以橫行無忌?其中的一個原因是對當地警方的滲透和希臘警方內部的法西斯份子的包庇和協助。令人震驚的是,媒體一早已經披露政府是知道這個情況的存在,但卻沒有就此有所行動。直到菲薩斯被殺導致大量群眾不滿,警方才採取行動。警方的包庇和政府也脫不了關係,否則政府也不會知道什麼警官和金色黎明黨有關,能夠在逮捕行動前把他們停職,以防逮捕行動洩密。數年前的歐債危機令希臘經濟大受打擊,國內失業率高企而福利被大量削減。金色黎明黨和其他右翼政黨承勢而起,大力推動排外政策,右翼政府在大選中也成功藉此當選。以金色黎明黨為例,它在二零一二年的國會大選是國內的第五大黨,由二零零九年的零席一躍升為二零一二年的近二十席。右翼的政府當然希望把矛頭指向新移民,以把他們視為待罪羔羊以模糊視線,忘卻正真的幕後黑手是資本家。

可能你會問,金色黎明黨和香港有甚麼關係?誠然,香港的排外情緒遠不及希臘,情況也和希臘也大相逕庭。但大家還記得早前一名港大女生遇到交通意外身亡,在網上充斥著的言論竟然是「抵死」和「蝗蟲」嗎?可能你會認為這只是網上的言論,但請不要忘記,在經濟危機以前,應該沒有希臘人會想到金色黎明黨會由零議席變成為國內第五大黨,也沒有希臘人會想到金色黎明黨引起的種種暴力事件。排外情緒,稍一處理不慎可以十分危險,言語上的排外很有可能會被激化成排外的行動,希臘的暴力事件就是我們最好的教訓。

[本地新聞] 重建衙前圍村 村民大喊申冤

文:熊

政府和商家聯合掠奪基層社區土地以發展大型屋苑謀取利潤的邏輯,衙前圍村當然亦不能倖免。這條位於新蒲崗的圍村有逾六百年歷史,是九龍最後一個圍村,有相當歷史意義,然而市建局提出的保育方案只保留中軸線上的8棟建築物,以及圍村「三寶」,即門樓、門樓上的「慶有餘」牌匾、天后廟,改建成保育公園及展覽室,其他排屋全部拆卸,將空地交給長實用作興建約40層高的中型住宅。而居民未得到妥善安置之前,就已經被市建局敕令要遷出[註1]。

市建局的網頁上美其名改善村民生活[註2],實際上是將土地交給長實興建豪宅。其實市建局已有前科,例如市建局旗下項目「奧柏.御峯」、「名鑄」及「御悅」等呎價動輒要成萬元,村民根本無力應付如此高昂的價格。還說是改善村民生活,這是赤裸裸的土地掠奪才對!

市建局回收和發展土地過程極不民主。家園明明是屬於村民的,卻不能夠參與討論發展,任由市建局由上而下地像「圈地」一般被地產資本與政府一起掠奪︰發展局會利用《強拍條例》的《土地(為重新發展而強制售賣)條例》,這條例需要收集八成業權才可以重建,但如果不能夠得到八成,就可以用《收回土地條例》,以「公眾利益」之名強行將土地及物業收回,用以賣給發展商興建高價豪宅。村民被迫遷後只能得到三四萬元的「特惠金」[註3],面對殘酷的房屋市場,一些村民根本不能夠生活,唯有留守家園抗爭到底。[註4]

在圍村內有很多村民賴以維生的小店,這些小店有士多、髮廊、中藥店等等,價錢比外面便宜,形成了一個半自給自足的小型社區經濟。可是大型屋苑和領匯進駐後,會趕走這些小商鋪,取而代之的是大集團的壟斷,使附近的物價上升。

地產資本的特質,就是將土地當成是一種工具,目的只是將利潤最大化,興建高價房屋賺取利潤,並且會引入連鎖集團加強市場壟斷,將自給自足的社區經濟破壞;哪管是圍村的人情味,或者是文化保育,都不能阻止資本累積的巨輪。因此,問題不只是因為政府短視,更根本的問題在於資本主義發展至上的邏輯。而社區發展應該要由居民由下而上民主決策,不是由政府與商家以發展至上的邏輯強行迫使居民就範。

[註1] <<市區最後圍村 衙前圍村隨時清場>> 主場新聞2013-5-22
[註2] 市建局網站衙前園村項目
http://ura.org.hk/tc/projects/redevelopment/wong-tai-sin/nga-tsin-wai-village-project.aspx
[註3] <<衙前圍村——發展/重建的迷思>> 中大學生報 12年11月號
[註4]<<衙前圍村四戶 明天抗迫遷>> 蘋果日報 2013-5-21

[本地新聞] 可樂工人的抗爭

文︰嘉輝

繼今年的碼頭工潮、高鐵罷工,香港在十月份又再爆發了一次大型的工潮。這次的工潮是由一班在太古可樂廠工作的運輸工所發起的,罷工人數更多達三百人。其實只要隨意在網上搜尋一下,就可以發現可口可樂公司本身也是一間惡名昭彰的無良企業。所以,這次引起香港廠方工人的不忿也不是什麼奇事。

太古可樂廠的運輸工人的工作待遇一向都是十分差的。他們每天的收工時間視乎當天訂單,每天放工時間都不同,有時是七點有時也會去到十一點。這嚴重影響了工人的家庭和私人生活。另外,近年太古可樂廠訂單不斷上升,故每隊車隊現在每天起碼要處理千二箱貨物,是十年幾前的兩倍多。但資方卻沒有增加人手,甚至想減少人手以謀取暴利。更甚者,資方居然要求運輸工人額外地兼顧執貨一職,而進一步減低成本。面對資方種種不公舉動,工人本是希望透過談判方式向資方表達訴求和要求合理對待。但奈何資方態度囂張,一班工人決定以集體罷工方式抗爭到底。

工人是想資方答應他們三個訴求:承認可樂廠工人工會的地位、保證不外判其工作、增加人手。在香港,資方其實是可以無視工會的任何訴求,因為香港的工會根本就沒有任何實質的法定權力要求資方進行談判。工會的弱勢嚴重影響了工人和資方表達訴求和爭取權益。而工人反對外判制的理由是因這會令運輸工人變得沒有任何保障。外判制下,外判商和承辦商可以互相推卸,令工人變得更難追究責任。

罷工維持了少於一天就完結,皆因資方最後答應了勞方所提出的三個要求。事實上,工人一向所爭取的不僅僅是金錢,更重要的是作為勞動者的尊嚴。若要資方懂得尊重工人,就必先讓工人和資方的地位變得更平等。有集體談判權確保資方有責任正視工會的訴求。禁止外判工作確保工人不會被資本家多重剝削。這次可樂工潮的成功可算得上是為香港廣大工人漂亮地勝了資方一仗。

最後,這次的工潮再次告訴了我們,工人只要行出來堅持地爭取,資方是絕對有機會妥協的。工人必須要團結起來才會有足夠的力量推翻資方的剝削。

左論:電視革命,究竟革了什麼?

文:陳嘉銘(政政系研究生)

在政府宣佈免費電視發牌結果那天,我相信一眾官員也意料不到,不頒發牌照給香港電視(下稱HKTV),可以引起如此大的民意反彈。不夠廿四小時facebook page「萬人齊撐!快發牌比香港電視!」就有近五十萬人like,而且1020號的遊行人數更達十二萬,就連平時甚少參與政治的藝員都上街。在遊行之後,HKTV職工會也繼續留守公民廣場至今,而市民每天亦前來集會聲援。這些現象在近年乃屬罕見。

三種反對發牌結果的聲音

但細想一層,這些民怨實在不難理解。作為升斗市民,我們大概都忍夠TVB的垃圾節目。但政府卻要我們繼續用雞汁送飯,更令王維基炒掉HKTV三百多名員工。而觀乎眾多反對意見,其實我們可以在輿論上區分到三種主要反對政府發牌結果的聲音:
1.      反對無線和亞視已成中共和港共的喉舌,同時相信HKTV可以打破兩間電視台的壟斷格局,期望透過競爭來提高節目的質素。
2.      替王維基抱不平,事關他在HKTV投資以十億計,而且製作不「事事旦旦」。他花了這麼多心血一手栽培HKTV上下下,政府理應發牌給HKTV
3.      不滿不民主的政府黑箱作業,覺得行政會議決議程序不公,故此要爭取一個公平審批制度,甚至提倡民營的電視台,而不純粹是私營。

在這場運動中,這三種聲音是混在一起的。然而,它們的立足點卻大有不同,甚或會影響日後運動的走向:前兩種想法很自然會順滑地過渡去「撐香港電視」的結論;第三種想法則明顯針對不民主的政制,以及批評政府和大財團壟斷大氣電波此一資源的狀況。

有關公義的問題

這裡我要先此聲明,中大左翼學會仝人不會不歡迎引入HKTV因為引入HKTV的確可以增加競爭,為電視界帶來新氣象,更很可能會解除無線對員工的合約「緊箍咒」。同時,HKTV獲得牌照後,亦可保住旗下員工的飯碗,甚至可增加演藝界的職位。我相信即使是打工仔女,也很希望跟家人追劇情緊湊的電視劇(儘管無了期的加班已不容許我們安在家中)。然而,不民主的政體卻逆民意而行,這正好體現非民主政制與發牌制度的關係。沒有代議民主,任憑一個私營電視台有多少民意基礎也好,當權者都可以摒棄基本程序公義,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任意選擇合作伙伴,並且不需向市民作任何交代。政府現在所做的黑箱作業,我相信大家應不難理解。不過,即使今次HKTV能因著公開的決策程序獲予牌照,此一決定其實也很難談得上是公義的。

事實上,王維基在政府公布決定後不久,就已在各報章「爆肚」,說2009年底政府某官員曾打電話給他,主動邀請他申請免費電視牌照。故此,他才投放資本,並大手向無線挖角。但退後一步想,這種政府與資本家「分餅仔」的情況,我們會陌生麼?(新界東北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如果你不是坐擁龐大資本的話,政府根本不會主動找你去開辦電視台,讓你發財。此外,若非HKTV不獲發牌致使王維基爆料,他和政府官員的對話市民根本就不會知情。究竟他們還會不會有其他枱底交易,我們也不得而知。這在在說明,發牌事件只不過是統治階級分贓的結果,亦同時讓我們再次目睹商家和普羅大眾在權力和資訊上的不平等。我真的很好奇,為何在此事上只有這麼少人會去質疑上述的不平等狀況。難道王維基形象討好,我們就要對這些不平等予以更大的容忍嗎?假如我們要對這些不平等視而不見,甚至乎稱HKTV獲得發牌為「公義」的決定,那麼我真的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公義。

電視發牌所引起的階級內部矛盾

不過很可惜,歷史卻循著另一條軌跡走,沒有讓他得到所謂的「公義」。不少人都認為,政府現在是打壓一個拼搏的商人。但從客觀而言,這次不發牌的決定,我們可視之為統治階級的內部矛盾。毫無疑問,電視牌照這稀有的資源從來都指向權力和利益,是政府和資本角力的重要場域。一方面,這政治資源具有戰略的意味,因為電視確實是影響人民思考的武器。另一方面,擁有它亦意味著利潤,須知道電視台至今仍可吸引大量廣告收益。因而,中共和特區政府都要牢牢握緊電視牌照的發放權,不能任由資本或民間獲取牌照。此外,原本坐擁電視牌照的無線亞視,也自然不想其他資本獲得牌照,分薄他們的餅。故此,當王維基要在這個市場分一杯羹,兩大電視台都十分戒懼。

電視牌照如何分配本身就是統治階級之間鬥爭的結果。今次發牌的結果,只不過是政府跟現有兩大電視台繼續合作,並且容讓對無線威脅力較少的有線電視和Now TV進佔電視市場,而王維基的HKTV美夢卻完全落空。

在商言商的盡頭

說到這裡,我們並不是要針對王維基的人格。無可否定,王維基確是十分有心重振電視業,而且對待員工有道,深得他們愛戴。再者,HKTV不能獲取牌照,我們也感到可惜,也認為政府的黑箱作業對HKTV並不公允。

但我們要明白,他有不少決定是政經結構使然的。說到底,HKTV都只是一盤生意。的而且確,HKTV員工的待遇比TVB這個地獄來得要好。不過,他之所以給予員工優厚的待遇,是因為他要吸引優秀的編劇和藝員,以此作彈藥打入電視市場。再者,在商言商,HKTV若果虧蝕的話,王維基再有心也是做不下去的。他朝情況一變,在盈利和員工的待遇兩者選擇,我真的很難想像王老闆能永遠站在員工那一邊。
誠然,王維基的商人心態可見諸於他的言行。譬如說,在中大的講座,他稱自己只不過是生意人,不是民主鬥士,又指自己「冇Guts」,並不想拍一兩套劇便遭「釘牌」,而是想經營一個充滿娛樂和創意的電視台。王維基不斷與「政治」劃清界線,其實不難理解。作為商人,他也會息事寧人。所以,他現在所做的只不過是政權容許的司法覆核,以及呼籲HKTV員工回家休息,來減少他跟政權的對抗性。

小結

在這場運動,HKTV是值得同情的,但我們對它也得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即便HKTV成功獲得牌照,王維基也表明會將HKTV定位為show business而已。而更重要的是,電視這個影響人民思考的工具仍然是掌握在一小撮人手中,這的確叫我們難以接受。其實在歷史上,左翼對私營傳媒都有著一定的批判。因為追逐盈利的私營電視台,很多時都會日趨娛樂化來吸引觀眾,使他們懶得思考。另外,私營傳媒很多時也會控制新聞發放,潛移默化影響市民的政治觀,例如傳媒大亨梅鐸就是連政客也買他怕。事實上,在五六十年代,英國一班馬克思學者對私營媒體已有不少爭論,以及商量如何建立一個真正屬於人民的媒體,但礙於篇幅所限,本文難以著墨。我們真的很希望,這場運動能展開這些討論。

2013年11月2日 星期六

貞子以外,電視裡的妖怪

十月,電視發牌事件鬧得沸沸揚揚。政府黑箱作業令市民少了一個免費電視的選擇,在幾日內激起十萬市民上街要求發牌。然而,電視媒體的問題,又怎會是多一個牌就能夠解決的?

不幸的是,香港長期處於一台獨大的狀態。對於新聞報導、消閒節目和廣告質素惡劣,我們很容易下「引入競爭,提升質素」的判斷,將大型私營媒體的流弊誤以為是個別公司的經營問題。

每日兩小時 足以洗腦

電視可說是最普遍的日常娛樂。翻查網上資料,近年香港人每日約花兩個多小時看電視,與上網時間相若。美國政府2012的統計亦指出,15歲以上的美國人平均每日約有5.6時的消閒時間。當中一半,即2.8小時用於看電視。居次的「社交活動」(包括探訪、約人等)平均每日只有45分鐘。

每人每日兩小時實在不少,而資訊只來自寥寥幾個源頭,即使由兩個增至四個或五個,也不能說是多。換句話說,全港七百萬人每日幾乎接受相同的資訊,而這些資訊來自商業主導的電視台。

本文將說明,各種隱性廣告及偏頗的新聞報導都是商業主導電視的結果;另一方面,電視台為提高收視率而製作的娛樂節目潛移默化我們的思想。

隱性廣告 鼓勵消費

商業電視台基本的營運模式,就是透過高收視率吸引廣告,同時透過借出旗下藝人賺取佣金。要在有限的電視播放時間內賺取最大利潤,在選材方面自然會有所取捨。由此可見,電視機前的觀眾並不是電視節目的消費者,而不過是電視台的籌碼,顯示利用電視賣廣告的潛力。這種模式,正正決定了電視台在什麼時間播什麼節目;多播什麼,少播什麼;甚至是什麼可以播,什麼不可以播。

除新聞和劇集外,消閒節目佔電視時間的一大部分,介紹餐飲場所、旅遊熱點、時尚衣著。這些「由XXX公司贊助」的節目,與其說是一個抽離的節目,倒不如說是一個大型廣告,透過美貌議員的演技宣傳商品。

甚至電視劇裡亦充斥著各種嵌入式廣告(Product Placement),不會明刀明槍地推銷某些商品,而是將那種商品放在劇情之中。只要細心留意一套荷里活電影,不難發現所有角色都用同一個品牌的手機,去同樣的快餐連鎖店,駕同一牌子的車,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為產品做了宣傳。日本動畫跟營銷的關係更加密不可分。Pokemon以及各種陀螺搖搖片集的產品,先有商品,大賣特賣確保有足夠收視,才決定拍劇。而劇集更進一步令產品深入民心,甚至推廣到其他國家。廣告不一定要賣花贊花香。只要不時加深你的良好印象,目的已經達到。

商業主導 抹黑抗爭

「無線新聞,事事旦旦」。新聞報導受商業扭曲最為明顯。近年香港很多觀眾都留意到電視新聞在選材和報導手法上有明顯的偏頗。例如最低工資立法時,集中採訪零售及飲食業老闆等「苦主」,對數十萬基層工人如何受惠卻鮮有報導。對大型抗爭的報導亦多次受到批評。在本年三至四月的葵涌貨櫃碼頭罷工,《新聞透視》抽起罷工報導,ATV焦點》抹黑工會等,都是媒體明目張膽偏向建制的表現。

親政府背後是商業考量。為了讓藝人和劇集在內地暢通無阻,電視台自然樂於在其他方面讓步。同樣道理,商業媒體在報導大企業的問題時留一線,不過是避免得罪大企業而失去廣告。這不是香港或中國特有的問題。《紐約時報》披露,在2003年伊拉克戰爭時,美國國防部要求國內8000名分屬不同媒體的「時事評論員」在作出支持戰爭的言論,結果是當時有超過七成美國媒體報導支持出兵,比其他國家多出一成。

由於私營媒體說到底需要資金,即使在高舉「言論自由」、「新聞自由」的地方,為確保能繼續營運還是要自我審查。新聞媒體能否作為所謂的「第四權」監察社會,實在令人懷疑。

這時讀者可能會走出來抗議。「商業營運是有問題,但不管怎樣,總比統一口徑的官方喉舌好吧?」的確,兩個電視台比一個好,終究是少一點壟斷。然而除了私營和公營的基本分別外,政府亦可在多方面規管媒體的擁有權,以免媒體受大企業控制。例如20116月,厄瓜多爾公投,通過立例禁止私人金融機構的總裁及主要股份持有人同時擁有傳媒企業的股權,避免大財團作出有利於己的報導。台灣立法院在2012年亦草擬「反媒體壟斷法」,禁止市場佔有率超過一定比率的媒體再收購其他媒體公司,可惜因國民黨臨時變卦而胎死腹中。這些都是一些可能的嘗試,限制資金對大眾知情權的干預。

越趨娛樂化 戰爭變打機

除了立場偏頗外,現實的新聞報導越趨娛樂化。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因為一方面新聞報導是電視台的基本要求,但在「黃金時段」播放悶蛋的新聞,實在太浪費了。解決方法就是從取材和報導手法方面著手,將新聞變成娛樂的一種,同樣吸引觀眾眼球。例如香港的電視新聞長期缺乏國際政治經濟的報導,取而代之的是奇人奇事和可愛貓狗。難道世上就沒有其他值得報導的事情嗎?

國際新聞淪為獵奇報導遠遠不是最糟的。自1982年福克蘭戰爭以來,媒體對戰爭的狂熱報導一直為人垢病。在2003年伊拉克戰爭,以霍士(Fox)為首的美國媒體均以第一身報導戰況。震撼的影像,講波式旁述,將報導變成電影或電腦遊戲,令觀眾如同身歷其境。同時,各媒體亦乖乖遵守官方規定,沒有播放任何死亡士兵的遺照和棺木。這些報導手法均令觀眾集中於正面的「劇情」,而忘記戰爭帶來的死亡、傷殘和破壞,更不用說質問。除了無法呈現事實外,亦遠離客觀中立的原則。第一身戰爭報導令觀眾不自覺變成「我軍」,對「敵軍」自然要斬盡殺絕。自動已經在戰爭問題上站在支持的一方,對軍方的各種暴行缺乏批判。

雖然看似矛盾,販賣悲情同樣是娛樂化的一種表現。一直以來電視都有節目報導世界各地災民的慘況,近年亦有《窮富翁大作戰》之類的節目關注香港基層工人的生活。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很多時候節目主持人的感想竟然是「其實我們已經很幸福」,自然不會想到為什麼有人不幸,有人幸福。看過這些節目,觀眾或許會「同情」窮人,但不會質疑為什麼社會上會有窮人;他們或許想「幫助」窮人,卻不會思考怎樣才能從根本上改變。

娛樂化報導以視覺效果和煽情取代觀眾思考。從另一方面變成向官方立場傾斜的偏僻報導。

劇集老套 遠離事實

談到扭曲社會現實,電視劇集的表現更為明顯。但有些時候電視節目扭曲社會現實,不一定是出於政治考量。電視劇集在表達人物性格和生活時,往往與事實距離甚遠。不是說非要100%忠於實況不可,而是這些與事實不符的描述往往會加深流行誤解。

無線古裝劇中,角色言必稱奴才奴婢,女性角色往往被刻畫為受保護動物,不是驚慌就是哭叫,當然也少不了被男人掌摑。這些人物設定過去已受多番批評,例如陶傑指電視劇令中國傳統陋習深入民心。「女同學社」在2012年回顧77套有同性戀者出現的無線劇集,發現當中竟有22套將同志定格為殺人犯、急色鬼、或是精神病人。又以北美劇集為例,男性白人角色大多佔主導地位,而作為配角的黃種人經常演出沉默、害羞、不善交際的角色。美國一項研究更指兒童節目裡超過六成白人扮演正派角色,而黃種人和黑人大多扮演反派。這都說明劇集為討觀眾歡心,自然會配合他們既有的心態,將日常的偏見以更誇張的手法呈現。

永恆不變 世界美好

這時讀者又鼓譟了:「喂大佬呀,我都係想輕輕鬆鬆睇下電視,有冇你講到咁誇張?」絕不誇張!上文提到的美國媒體巨頭霍士電視台收視率為全國第二,多年來一直因其保守立場備受自由派批評,亦多次被發現造假新聞。學術界的各種研究指霍士新聞報導誤導。2010年史丹福大學調查發現,霍士觀眾較不接受科學研究。各種調查更指,霍士觀眾較完全不看新聞的人更缺乏常識,例如不知道地球溫度正在上升,及說不出誰是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等。

我們看電視很多時候都不過是電視撈飯,輕輕鬆鬆,不會怎樣注意。但其實花在電視的時間遠遠超過接觸任何其他資訊。跟電影、音樂等媒體不同,電視的影響是日積月累,潛移默化的。從小到大,每人每日兩小時,足以構成一種牢不可破的世界觀,限定了我們的「常識」,哪怕是錯的常識。而電視為觀眾塑造一個美好的世界。BBQ大團圓結局,沒有貧窮、傷病及不公。即使是面對災難或貧窮,都少不了漂亮臉蛋和歌唱,與事實距離遙遠。不會懷疑事情的起因,不會追究捐款的去向,觀眾幾乎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關心了世界,然後收拾心情,看接下來播出的「獎門人」。

大眾媒體歸大眾

電視到現時為止仍是廣大市民的重要娛樂和資訊來源。不說老一輩不懂上網,年輕人在網上追劇集也是脫不了電視的影響。因此對於電視的種種問題,不是個人選擇看或不看就能解決的。上述討論指出商業考量令私營電視台的新聞失去客觀、劇集強化傳統陋習、充斥顯性隱性廣告,潛移默化影響我們對事物的看法。哲學家阿多諾在50年前形容文化工業為「集體欺瞞」,在今日距離事實不遠。面對這種狀況,實在有必要跳出一貫不是私營,就是國營的二分法,看看有沒有其他出路。

2013年10月11日 星期五

那些披著羊皮的狼 ——略談「溫和排外」政客的危險

前言

大概在八月底,社運人士及立法會議員范國威、毛孟靜等人聯手發起,呼籲一人捐一百元,在香港及台灣報章刊登半版聲明,提出反融合拒赤化及要求梁振英下台。最後共計有三百餘名市民支持。

倒梁的聲音,由他接任特首開始便出現。作為非民選特首,這樣的情況並沒甚麼特別之處。不過,這份聲明的著眼點卻有別於一貫以民主、反共為基調的倒梁論述。聲明指出,現下香港的問題,在於沒有單程證審批權,以致人口壓力大增。香港的土地發展、房屋問題,均源自於此。這種施政方式,是要配合國內,並非港人優先。是故,撤換中共棋子梁振英,是最合理的出路。

然則,這聲明即認為,香港的諸多問題,均是源自大量的新移民湧港。這種將問題歸咎於新移民的說法,實在難掩其排外的意味,亦因此引起不少爭論。老實說,這套將香港的房價過高、肆意發展的畸型施政,說成是由人口太多導致,根本完全站不住腳。香港近十年的人口增長偏低,只有0.58%,在全球230多個國家中排第130位——怎麼可能會有「人口壓力」?問題根源還是在於政府不願拖低樓價,影響大地產商利益,那怕是坐擁大量土地,也不願多建房屋。這就是所謂地產霸權的其中一個結果。

雖然此觀點本身不怎麼嚴謹,但它卻代表了排外論述又再添置一個新的面向。筆者希望借此事件,對本港近年排外思想的發展稍作勾劃,並嘗試指出這種觀點的出現並不是偶然。

另一方面,除卻思想本身,排外政客的出現也是值得令人關注的現象。同理,如果以上排外論述的出現有其結構性的因由,這些政客的出現,也很大程度是形勢使然。筆者希望論斷,這些機會主義者的出現,會進一步令排外論述主流化。這實在值得我們警惕。

第一部份:排外論述的發展


其實只要大家年長一點,就會發現「排拒大陸人」的風氣其實是相當近年的事。當然,將大陸人與香港人區分,甚至是帶一點貶義「阿燦」的說法,早在七十年代就有。但這極其量只是某種自我優悅的心態,並未牽涉太多厭憎的情緒。甚至在六四事件的時候,有近百萬人上街遊行,支援內地同胞。

一直到99年的居港權事件,排外論述才真正冒起。政府謊稱將有167萬人來港,將會耗用近7100億公帑的說法,令剛承受金融風暴的港人大為恐慌。隨著香港的經濟環境日漸變差,這些情緒亦在不斷積累,直到近一兩年徹底爆發。起初,批評多集中在少數大陸人的「不文明」習慣,但隨著兩地交流越來越多,生活上的矛盾亦開始進入排外論述。比如說,「雙非」孕婦令香港人無床位;自由行、水貨客令到香港烏煙瘴氣,香港的商舖「只賣金與奶粉」等等。而最近這份聲明,則將問題上升至房屋與發展的層次。

某程度來說,現下的發展可謂必然。一直以來,中港之間的文化矛盾就沒有好好疏理,這些樊籬其實就如潛藏的地雷一般。一經觸發,必然引爆。我們現下無論怎樣努力排解,也實在難敵積累了多年的偏見。

另一方面,單純的文化偏見本身終究難以挑起真正的矛盾。生活面向的衝突才是最貼身,挑起負面情緒的藥引。然則,無論是孕婦、水貨客、或是自由行,對香港市民固然有一定的影響,但無論從廣度與深度來說也是相當有限。排外論述要再進一步,自然會慢慢指向一些宏觀制度的問題。考察外地情況,通常都是兩種:一是飯碗、二是福利。前者在港並不適用,後者則因為香港本來就沒甚麼福利,而新移民拿的福利就更少所以難以成氣候。排外政治往往都是情緒政治,那麼,排外論述嘗試將矛頭指向香港人最關心的問題——房屋與土地——可謂順理成章。

但論述終究是人構作出來的。以上的發展過程,不單是因為極端右翼的狂罵,更是有賴於機會主義的政客。

第二部份:機會主義者的出現


說起排外論者,我們自然會想起陳雲。他網上的歧視言論往往令人嘩然,對於他的政敵——無論是所謂「左翼」或「大中華膠」──他總是用詞狠辣狂放。他的《城邦論》——撇開其論述質素——始終是唯一一本表述香港自治的立場、政策的論著。我們自然不應低估其影響力,但我們不能忘記,他始終不是政治人物。他沒有所屬的政黨或群眾組織。陳雲的炫目,往往令我們忽視了一些比他溫和,但在選舉、實際政治與群眾運動中更具影響力的人物。

在立場上他們不會怎麼激進,但卻總會利用群眾的情緒以增大自己的政治資本。這些機會主義者的出現,是代議民主政治的根本缺憾之一。我這裡指的,是在今年二月成立「香港本土聯盟」的兩位議員,新民主同盟的范國威,以及公民黨的毛孟靜。

范、毛二人,在今屆立會選舉中,已是力撐港人優先、反對大陸化等議題。在所有中港矛盾的議題中,勢必見到二人的身影。早在上年一月左右的「雙非孕婦」事件中,范國威便在旺角西洋菜街行人專用區發起簽名運動,要求政府考慮修改《基本法》,禁止在港出生的「雙非」子女擁有居港權。其後一眾關於水貨客、奶粉的爭論,毛、范二人便是在那時組建「香港本土聯盟」,指長遠目標是要反對現下的「一簽多行」,認為大量陸客來港才是問題的核心,故此需要對症下藥。

他們二人亦常針對繁簡字、大陸/香港用語的問題。將軍澳新開幕的商場PopCorn內的agnès b. Cafe,其餐牌上只有英文及簡體字,而食物的中文名稱均為中國大陸用語,范國威亦隨即在網上批評。他們二人亦曾去通訊事務管理局,希望引起公眾關注本地新聞界日漸慣用大陸譯名及措詞(如適當/適切、釣魚台/釣魚島),希望可以避免使用大陸用語,保衛香港本土語言。

最後,他們亦是文首提及的聲明的發起人之一。

機會主義者的特徵


乍看之下,范、毛二人所推舉爭取的,均沒甚麼問題。畢竟,床位不夠,奶粉短缺,房價高企甚至用詞不當,均是實在的問題。與某些極端的「本土論」者相比,他們的說法也不怎直接歧視新移民或國內人——他們甚至會澄清自己並不針對大陸人。可是,這種看似理性溫和的表象,卻是機會主義者的包裝。

甚麼是政治上的機會主義者呢?就讓我們從維基百科的定義開始說起:

a trend of thought, or a political tendency, seeking to make political capital out of situations with the main aim being that of gaining more influence, prestige or support, instead of truly winning people over to a principled position or improving their political understanding.

(一)增加自己的影響力,不旨在令群眾真正認識

為甚麼說范、毛二人是機會主義者呢?,簡而言之,就是他們把握好每一個時機——哪怕可能是影響很小的事情——去迎合港人某些排拒大陸的傾向,挑動情緒,好增加自己的「政績」。

本來,拿個別事件來做文章也不是甚麼問題。以小見大也可以是一個讓群眾理解清楚的做法。但是,他們並沒有借此去刻劃出宏觀的問題,然後引人深思,反而往往將不同的問題,約化成「香港被大陸入侵」,繼而透過強調這個意象引起市民的保衛情緒。

諸多被他們借題發揮的議題,其實有相當多的討論空間。比如說,床位不夠,怎麼可能只談內地孕婦,而不說明政府減省公共(醫療)開支,削減床位的問題?例如說水貨客,如果政府一早做好疏導管理,比如說擴大閘口,甚或在火車站開闢一些專有區域,我們和水貨容還會有這麼多衝突?奶粉的問題就更離譜,稍為去想像一下,就應該知道香港這麼一個國際城市,怎麼可能沒辦法輸入足夠的奶粉?傳媒後來也揭發了奶粉短缺的問題,是與生產/銷售商的經營手法有關。硬將問題約化,然後將責任扔於最顯眼,最容易受落的新移民、國內人上,政治上自是方便之極,但實則讓市民無從認清問題的根本。

文化問題則尤甚。就香港、國內的用詞問題上,有一些的大陸用語在港使用的話,固然有問題(比如外語字以普通話音譯就不合港情),但有一些用詞,可謂為反而反。必須要說明的是,語言的用法是流動的,會隨著歷史,社會文化而改變。是故近十年廣東話才有種種歐化詞、日語詞的出現。隨著香港與內地的交往越來越多,語言的融和本就無可避免,我們可以case by case去考察。但若硬要將兩地用語區分,然後堅持所謂香港,那隨了挑起情緒之外,就根本無助市民理解語言與文化的問題。

容我不厭其煩在此重提,從政者的責任,是在於讓群眾好好理解問題的根本,然後與之一起,據之以理力爭;而不在於以最簡單、最容易觸動群眾的方式去爭取支持。這種捨難取易的方式,正正就是范、毛二人所選取的機會主義道路。〔註一〕

(二)在香港的情況下,不會過份激進

另一方面,范、毛二人的政治立場,鮮明之餘卻還是甚為溫和。這也是機會主義者的特質之一。以上提到,機會主義者的最大目的,是去增加自己的政治資本。在香港,排外的情感固然累積到一定的程度,但香港一方面沒有如法西斯般的傳統。因而,即使近年政治氣氛稍有激進化,但大體而然還是溫和。所以如果要爭取普通市民支持,他們在利用排外情緒之餘,還必須擺脫歧視的標籤,將自己包裝成理性溫和,只是實是求是地爭取所謂「本土」、「香港人」的利益。

范、毛二人不止一次否認自己歧視國內人,但在他們肆意利用這種形象,將情緒置於真正的分析之上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在加劇族群歧視。就文化而言,不去鼓勵民眾思考因中港互動而產生的文化問題,反而利用因恐共情緒、對國內文化的不解,教條地反對所謂的簡體字和大陸用語,這毋寧是歧視國內的文化。就經濟問題上,他們不向群眾解釋種種社會矛盾的因由,不將矛頭指向政商一體的根本,反而利用因為港人與國內人的衝突,而暗指問題是新移民、水貨客、自由行旅客太多來獲取群眾支持。他們或許沒有如陳雲一樣指大陸人不可救藥,但說到底還是如假包換的排外。

主流化以致右傾


這些「軟性」的排外論述其實相當危險。諸如陳雲之流的瘋狂說法,或許有一定的偏鋒支持,但在此時此刻的香港,終究流於邊緣。真正植入群眾心底的,卻是這類機會主義者的言論。它們為排外的說法給了一頂respectable的高帽,一種正當性,使他們可以進入主流政治、以及主流傳媒——他們亦正在如此,令大部份人可以更順滑地將問題諉過於內地人,堂而皇之地貶低大陸人及其文化。反過來說,極端的右翼思想如陳雲之流,亦可以更自在地傳播。換言之,這正是整個政治光譜右傾的趨勢。

這種現象,早已在不同的時空發生過。最近的例子便是希臘。現下的金色黎明黨(Golden Dawn),是希臘惡名昭著的新法西斯組織。它們極端排外、反同性戀,並且對反對他們的勢力(左傾團體)施以暴力。毆打、破壞,甚或謀殺都是他們慣用的技倆。但如斯恐怖的組織,卻可以獲得近15%的國民支持。誠然,希臘的經濟問題是他們得以崛起的最大原因。但更重要的一點,是當下中間偏右的執政黨,為了爭取支持,也在自己的政綱批評外地移民,以迎合某些因經濟問題而爆發的排外情緒。有論者指出,就是在這種排外情緒的主流化的情況下,金色黎明才得以乘勢而起。

結語

對於排外思想,我們往往會有種想像,認為是人的偏見造就出來。這種想法固然沒有錯,但卻不是事實的全部。人的想法從來就受社會結構、經濟環境所影響。只要稍為對歷史有認識,便會知道排外與經濟危機有緊密的關連。此文的觀點,也是這種想法的延伸。現下排外思潮的種種發展,包括諸多機會主義者的出現、排外思想主流化等現象,正是排外勢力欲意擴大和政客意圖增加影響力交互影響的結果。

左翼經常強調,面對社會問題我們要窮其根本。如果我們希望根治排外的問題,便需要對這個社會現象有更根本的認知。亦正正是因為這種認知,我們才認為不可以因為范、毛二人的派排外論調比較間接、溫和就掉以輕心。相反,我們必須更加堅決的反對他們。不是因為他們如陳雲一樣瘋狂,也不是因為他們是卑鄙的陰謀家,而是因為就實際發展來說,他們才是令排外思想得以主流化的最大元凶。It’s nothing personal。

當然,此文不過是個簡述,因為時間與篇幅所限,有很多的細節與比較都沒有做到。比如說范、毛二人的政黨與群眾背景,其餘有排外傾向但卻以不同形式出現的主流政治人物(如黃洋達、甚或譚凱邦),我們也沒有作出分析。唯願這篇短文能為讀者們提供一個思考的起點。

執筆之際,正直金色黎明的支持者當街殺害一反法西斯音樂人。其氣焰之盛可謂令人瞠目。香港當然不比希臘,我們大概也很難想像法西斯可在港生根。不過,五年以前,希臘人大概也想不到今天。每念及此,總是不寒而慄。

2013年9月17日 星期二

[左論]笨蛋,這不是郊野公園的問題!

文:Joseph

長策牽戰幔


九月三日,長遠房屋策略督導委員會(簡稱長策會)正式公布工作報告及諮詢文件,面對這份乏善可陳的計劃書,坊間已經無比鼓譟。而更為惹火的是,發展局局長陳茂波順勢借覓地建屋為題,撰文質疑郊野公園是否完全不可碰,為發展郊野公園「試水溫」。

此番論調一出,旋即引起社會熱論。特首梁振英及長策會成員劉炳章均表示此一方案可列作考慮之列,因這正好針對香港缺地的問題;一眾環保人士則大力反對,其中環保觸覺的譚凱邦更指出,郊野公園是香港人的瑰寶,政府提出發展郊野公園,無疑是撕裂社會,踐踏香港尊嚴。到底誰對誰錯?

缺地的迷思


表面上,雙方的立場是相異的,但事實上他們都已經共同承認了一點:就是香港現時正欠地建屋,至使房屋供不應求,樓價長期高企。我們的批判,正好由此展開。

首先,香港根本就有大量的土地。據團體本土研究社的統計,除卻政府所公佈的391公頃住宅用途土地,本港至少尚有160公頃可用作房屋發展的空置官土地。若再加上各區的大量空置地、短租地、軍營地、私人會所用地及,就算未計高爾夫球場的170公頃用地,全港已多出接近500公頃土地可以興建超過430,000個單位。(1)政府所公布的數字,根本是刻意隱瞞數據,哄騙市民大眾。

另外,我們千萬不能忽略一點,就是地產商早在三十多年前開始便不斷囤積新界農地及市區空地。據非正式統計,他們所囤積的土地比整個港府的土地儲備還要多。所謂香港缺地的說法,根本不攻自破。

政府與地產商的合謀


既然香港有大量土地,為何政府又不妥善利用?說穿了,又是要為地產商及私人市場維護利益。誠然,如果大量建屋,市民的確會受惠,但代價卻是樓價大跌,這明顯不合乎地產商利益。所以,香港政府一直刻意控制著房屋的供應量,縱容地產商囤地,使市民苦不堪言,對外卻宣稱土地不足。

現在,政府則是借機開闢郊野公園用地,這固然未有造成任何明顯直接利益,但也是為地產商提供了長遠土地來源。然則,更重要的結果,卻是轉移視線,讓市民陷於保育與建屋的偽對立中。觀乎這次郊野公園的爭論,問題彷彿就是我們要在房屋與郊野公園,生活與環保二擇其一。於是,「香港缺地」的神話得以繼續,政府與地產商的共謀亦得以隱形。

莫將矛頭錯置


環保觸覺譚凱邦等人,在論述上亦跌入這個旋渦之中。他們強調郊野公園對香港有重大意義,這固然合理,但太過側重於這觀點,卻是容易忽略基層市民對住屋的需要。真正的重點還是在於揭露、以致改變政府的房屋土地邏輯。退一萬步說,我們絕對認為現階段並無任何發展郊野公園的必要,但這並非是基於郊野公園的任何「神聖性」,而是現時香港根本不缺土地;倘若在某天香港真的欠缺土地,而政府又保證所有郊野公園發展用地均用作興建公屋的話,我們絕不應排除任何討論空間。

真正的戰場:打破私樓邏輯


香港房屋供應的最大問題,從來就不是甚麼土地供應不足或新移民太多,而是政府與地產資本相互勾結的「自由市場」制度。只要認清了事實的全貌,所謂郊野公園發展的爭拗根本就不值一談。

換句話說,只談房屋供應也是有失偏頗。香港房屋問題的核心,在於一直以私樓為主的房屋策略。只要這條方針不改,房屋的供應就必然受市場與利潤所控制,大量建屋根本不可能。我們應該要花精力的,是團結一眾被剝削階級,打破政府完全傾向私樓的建屋比例政策;爭取公屋比例擴大化,才是我們真正的戰場所在。否則,再多的土地、再少的人口,都是無濟於事。

註:(1)但這個數字並未計算丁屋用地932.9公頃。有關丁屋、新界原居民與香港房屋問題的關係,礙於篇幅所限,未能詳述。

2013年9月12日 星期四

[副刊] 左翼語錄︰托洛茨基《法西斯主義——它是什麼?如何來對付它?》


沒有宣傳和鼓動的罷工是不可思議的。而沒有糾察隊員亦是不能想像的,當他們可以盡可能地使用勸導的方式,但是若是必要,則可以使用武力。罷工是階級鬥爭中最起碼的形式,而階級鬥爭總是以不同的程度結合運用著「意識形態鬥爭」的方式與肢體抗爭的方式。反法西斯鬥爭基本上是一場政治鬥爭,它需要一個民兵武裝,正如罷工需要糾察隊一樣。糾察隊是工人武裝的初級胚胎。誰若是放棄了「肢體」鬥爭就必然放棄所有的鬥爭,因為它的精神是缺乏內涵和活力的。

托洛茨基《法西斯主義——它是什麼?如何來對付它?》

發生罷工時,資本家為了令生產繼續,往往會聘請臨時工,甚至威迫利誘工人開工,因此工人需要組織糾察隊來杜絕這些背叛的行為。我們當然希望罷工可以「非暴力」地進行,但在古今中外政府和資本家不時會用黑幫、警察和軍隊來打壓罷工。所以工人在必要時都不應忌諱、而且必須使用武力,才能持續有效地阻礙資本家繼續生產,要不然罷工就會失敗。

同樣地,「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要成功,就要造成有效的阻礙。現實是,我們的敵人手執警察這個國家的武力機關,能肆意對反抗資本主義秩序的人施行幾乎任何的暴力。把「非暴力」置於神聖高度、貶抑肢體衝突,佔領中環將會難以成功。因為我們的鬥爭不但是理念的鬥爭,更是階級的、物質的鬥爭。歷史從來就不單是較高尚、較有良心、較「正義」的一方獲勝,而是赤裸裸的階級力量比併。放棄「肢體」鬥爭,就必然放棄所有的鬥爭。

[副刊] 左翼日記

兩年前的左翼學會退修營後,我們到維園阻攔「愛港力」反對外傭申請居港權的排外遊行。

今年退修營後,傳來荃灣高鐵地盤罷工的消息,我們立刻到場聲援。

老天啊,為甚麼鬥爭總是在戰意最濃厚,但身體最疲累的時候出現呢?

[國際] 和民員工過勞死 「黑企業」拒負責

文︰明

日本民間組織發起「表揚」苛待員工企業的「2013年度黑色企業大獎」早前公佈結果,拒絕為過勞死員工負責的連鎖日式餐飲集團和民成黑色企業大獎得主,連續第二年上榜。該大獎旨在揪出違反《勞動法》的日本企業,盼營造更好的工作環境,評選方法主要由網民投票選舉。去年由發生核災的福島第一核電廠母公司東京電力奪冠。

今年有逾3萬網民參加票選,去年第二高票的和民,因迄今仍拒絕對08年過勞自殺的員工家屬道歉,在網絡上普遍被認定是黑心企業,以2萬多票拿下本屆大獎。除了和民,同樣受香港人歡迎的大型連鎖服裝店UNIQLO亦榜上有名。

和民26歲女職員森美菜在一個月裡加班141小時,結果在入職2個月後,於08年6月12日因過度疲勞而跳樓自殺。雖然她沒留遺書,但其記事簿曾寫有「身體很痛,我不能快速移動,找人來救我啊!」同事指森美菜工作量沉重,放假也要填寫很多報告。在自殺前一天,她出席公司每月一次的培訓課程,但背誦員工手冊時只取得68分,懷疑是自殺原因之一。

她的家屬向政府投訴,指森美菜自殺與工作有關,但和民否認要就事件負責,公司創辦人兼時任社長渡邊美樹拒與死者家屬見面。

日本向以過勞死「著稱」,06年有研究指歐盟工人平均每年工時僅1600小時,但日本工人則為2288小時,單去年日本就有超過400人因工作壓力大患精神病,更有93人自殺死亡。

其實香港人平均每年工時高達2296小時,甚至比日本還要高一點。如果香港也有「黑色企業獎」,大家不妨猜猜,哪間公司會獲勝呢?

[國際] 金礦企業肥上瘦下 南非礦工再爆罷工

文︰Edward

去年8月,有34名礦工在罷工時被警方槍殺。而今年9月3日,南非金礦工人再次冒著生命危險發起罷工遊行,抗議資方肥上瘦下,要求資方加人工。

基層工人每個月工資只得3,700多港元,但是公司的高層卻享有高薪。礦工說他們的薪水比起破千的金價,就像是一粒花生的價錢。代表全國三分之二的南非全國礦工協會(The National Union of Mineworkers)提出底薪上調60%的方案,而較為激進的南非礦工聯盟及建築工會 (Association of Mineworkers and Construction Union)則提出上調150%的方案。

南非礦工家庭成員龐大,一個礦工通常要養好幾個家人。商品價格高,加上當地食品與燃料價格飆漲,礦工要求加薪是為了減輕生活開銷的沉重負擔,讓家人能夠過活。

另一方面,礦工的工作非常危險,隨時可能喪命。工人為了採擴常常要深入地底3000米,最深者可達到5000米。地底的溫度每降100米上升一度,所以他們要長期在高溫環境下工作。此外,礦工工作間不時會吸入灰塵、毒氣,損害身體健康。工人表示自己付出生命,資方理應給予足夠的補償。

即使工人生活悲慘,賺取數億元的金礦企業只願加薪6%。他們還警告工人隨著金價下跌,罷工將會令金礦倒閉,他們要承受大量失業的後果。

可能由於工人害怕年警方槍殺礦工事件再次發生,工人罷工了4天後,在9月7日勞資雙方接受了7.5至8%的加薪方案。

[本地] 長遠房屋政策,壓住市民嚟殺

文︰熊

長遠房屋策略委員會在九月三日公佈諮詢文件﹙下稱文件﹚,當然內容相當保守,未能解決現時迫切的房屋需求問題。文件指十年內會增建47萬個單位,當中公營房屋只佔當中六成,並考慮實施劏房發牌制並加強劏房管制等,卻對租務管制等隻字不提,大學生畢業後想要有一個安身之所仍然是遙遙無期。

係死都唔肯管制租金呀,吹咩?


當你畢業後打算找地方住,但買樓首期也要差不多一百萬,買樓夢碎,唯有放眼租售市場。可是文件卻表示不會實施租金管制,加上物價上漲,工資又沒有提升,又要儲錢結婚生仔,生活百上加斤。

在沒有租務管制的情況下,租客與業主的關係極度不平等︰租客面對高昂的租金卻完全沒有議價能力,因此租管是迫在眉睫的。其實香港當初取消租管的理由,包括取消租管令租金下滑,供應量增加等一一沒有兌現。況且環觀其他國家包括美國,租管已有近幾十年歷史,政府絕對可以參考其他國家的租管措施,以改善業主租客不平等的權力關係。

唔好意思,劏房冇得你住喎~


單位租住不了,雖然劏房環境慘不忍賭,但也唯有硬著頭皮租住劏房,而且工廈劏房性價比還比較高,似乎不錯。很可惜,文件提到政府會加強監管劏房,包括考慮發牌制度,加強打擊工廈劏房等,所以還是打消住廉價劏房的美麗幻想吧。

事實上文件提到的發牌制度,變相合理化了劏房這一樣變態的東西,完全無心解決房屋問題。而加強規管工廈卻沒有妥當的中轉方案,到頭來只會叫現有劏房戶迫遷到另一間劏房,甚至可能會使劏房的供應下跌,從而使劏房的租金上升。

連公屋都輪唔到你呀!


租金那麼變態,初出來工作月入又不夠九千,可以申請公屋了吧。對不起,文件內沒有打算取消計分制,也沒有提供足夠的公屋單位數,你等到海枯石爛也不會等到。

文件指十年內會增建47萬個單位,當中公營房屋只佔六成,即約28萬,但公營房屋其實包括公屋與居屋。而文件中沒有表示公屋與居屋單位的比例,企圖混淆視聽。加上現時輪候冊上有23萬個公屋登記者,而過去三年公屋申請個案每年增加約五萬,如輪候人數保持這個速度增長,公屋供應將會極度不足夠。加上自計分制底下,40歲以前的單身人士未有任何人能夠輪到公屋,年輕人還是被迫要投入殘酷的房屋市場。

四海為家,豁然開朗?


總括而言,文件反映政府完全無心解決房屋問題。想不到身處在香港這一個富裕的地方,原來還要為住屋這個生存基本而煩惱,難道真的只能以四海為家浪跡天涯,享受介乎旺角天橋底之間的詩意?﹙如果你能逃得過食環署的魔掌的話……﹚

[本地]煉獄十二小時——記高鐵罷工

文:寶

在暑假八月下旬,二百多名工人在葵涌昌榮路禮頓高鐵地盤發起罷工。他們之所以罷工,皆因高鐵的承包商禮頓(Leighton)的刻薄待遇。其中包括要求工人在地底用膳,令他們要連續逗留地底12小時,以及遲到五分鐘就隨即剋扣人工。

你可能會覺得在地底不見天日12小時不算什麼,但事實卻不然。小記在罷工當日,曾跟不同罷工工友交談,他們都不約而同表示地盤環境十分惡劣。譬如說,地盤的溫度往往超過攝氏40度。與此同時,由於地盤經常要做爆破工程,爆破後的沙石會釋放大量有毒的氣體,故此地盤的空氣污染程度亦非常人所能接受。其中一位工友更指,他們每天要更換口罩達十次之多。對他們來說,肺積塵和呼吸道系統疾病,是常見的職業病。假若工人真的在地底吃飯,就是要將飯和地底的有毒物質一併吞入肚入,其後果可想而知。

禮頓建築公司要求工人在地底食飯,以及對惡劣的工作環境置之不理,其實並不是因為高層殘忍這麼簡單。首先,公司之所以要工人不見天日,連「抖氣」的時間也縮減,這無疑是要盡快為港鐵「起貨」。而加快工程的進度,背後的理由就是要壓縮支付給工人的薪酬總和。此外,禮頓其實也可以像其他地盤公司一樣,在地盤安裝抽氣扇,改善工作環境。但禮頓卻沒有這樣做,背後顯然有其商業考慮:為了節省成本和賺錢,工人的健康實屬是次要考慮,甚至不在考慮之列。

在罷工當日,前後有大概二三十人到場聲援,有些朋友更在網上作即時報導以擴大公眾的關注。當日聲援的團體主要包括左翼21、惟工新聞、社會主義行動、街工、反高鐵支援組。結果在罷工當晚,資方讓步,罷工暫告一段落,工友毋須再屈居地底用膳。

2013年9月2日 星期一

【左翼專題】差佬中立?咪傻豬豬啦!

文:Gary、寶

前言


近日的林慧思事件和梁振英落區事件,再次引起社會對於警權的爭論。不少人都對警權過大和警察選擇性執法有所批評。作為馬克思主義者,我們也反對警察機關權力過大和以其打壓示威者的行為。但我們必須指出這些批評是基於一個虛惘的想法──警權其實理應是中立的。事實上,這種想法和左翼對於警權的理解有著根本的不同。究竟「警察理應中立」此一說法錯在哪裏?左翼的分析跟它又有什麼差別呢?容我在下文一一指出。

林慧思事件和天水圍落區事件


先說林慧思事件。在七月下旬,青年關愛協會(下稱青關會)在旺角法輪功的攤檔搗亂,但警察執法時卻偏幫青關會。一小學老師林慧思路見不平,以粗口指責警察執法不公,引起建制派口誅筆伐。其後,又有退役和現役休班警務人員出席反對林慧思的集會,被質疑違反《警察通例》中不可參與政治活動的的規條。[1]更誇張的是,一名當值警察竟聲稱有支持林慧思人士「搶鎗」,但最後表示只是「一場誤會」。[2]

再說落區事件。在林思慧事件同一個時期,梁振英先後在天水圍和觀塘舉辦地區論壇,期間皆有示威者和支持梁振英的人士在場外對罵。初則口角,繼而動武。在天水圍那場論壇,就有示威人士被支持梁振英的人士毆打,警方沒有及時阻止之餘,同時也有放生支持梁粉之嫌。[3] 當日即場被捕的四人當中,大部份涉嚴毆打示威者的梁粉並沒有當場被捕。其後警方雖然再次拘補多名「梁粉」,但並至今仍沒有人被落案起訴。警方對「梁粉」的偏坦和選擇性執法,由此可見一斑。[4]

成疑問的見解:自由主義對警權的看法


警察選擇性執法、偏坦支持政府人士、打壓示威者、權力過大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上述的絕對不是個別事件,不論在外國或是香港都有大量的例子佐證。誠然,每次出現類似的事件,總會有人提出抗議,其重點均是責斥警權過大及提出警察理應中立的說法。譬如說,在警務人員在反對林慧思的集會上公開表達政治意見一事上,民間人權陣線就認為:「此做法一開將令香港警隊全面失去政治中立性,日後將難以讓市民信任警方會對不同政治意見的人士進行公正的執法。」[7]

此外,香港政府根據「禁止酷刑和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公約」向聯合國提交報審議後,民間人權陣線在聯合國也曾向立法會保安事務委員會發出意見書。意見書中要求「 警方停止一切濫權行為」,以及「成立獨立投訴機制,由警方以外的獨立機構,處理對警方的投訴。」[6]

從上述的說法,我嘗試歸納出我稱之為典型自由主義對警察的看法:

1.      為了維持社會秩序,不得已授予警察龐大的公權力和合法的武力。

2.      對警察的權力並不信任,故此需要設有監管機構防止警察濫權。

3.      警察是可以保持政治中立、不偏向某一政治勢力、獨立於政治爭拗。

固然,我們左翼學會也反對警方偏坦支持政府人士、打壓示威者、阻止人民發聲的做法。可是我們不禁要問,警察本身真的是政治中立的嗎?他們所依據的法律是我們想像的中立的嗎?設有監管機構真的足夠嗎?警察所維持的是甚麼秩序,對誰最有利?

維持既有秩序就是不中立!


在自由主義者眼中,維持秩序是一個中性的行為,但很抱歉,事實完全不是這回事。事實上,警察所做的並不只是保障人身安全那樣沒有階級偏向。在大部份情況底下,警察的存在都是維持着整個資本主義的日常運作。試想像一下,在罷工或者示威期間,政府出動警察機關是偶然的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警察之所以要出動,其實是要防止工人和示威者擾亂和挑戰屬於資本家和統治階級的秩序。沒有這種秩序,商賈就不能繼續順暢無阻地壓搾工人;統治者就不能安心地穩坐其權力位置。故此,「維持社會秩序」這種講法本身就是對工人階級的壓迫。警察維持一個偏向資本家和統治階級的秩序,又何以稱得上是中立?

因而,在林慧思和梁振英落區兩件事上,我們也不難理解警察為何會偏幫政府支持者。因為政府支持者如愛港力及青關會之流,實際是代表著統治階級的秩序,相反示威者則是挑戰原有秩序。如果我們循著上述的分析,有階級偏向的警察機關也就很理所當然會打壓示威者,而對支持政府人士的暴力行為「隻眼開,隻眼閉」。

2013年8月13日 星期二

赤色的軌跡 馬克思主義小冊子 (第二版)目錄

目錄

前言

左翼是甚麼

資本是甚麼?

資本主義的種種問題

對社會主義的誤解

階級淺論

左翼看社會現況

社會主義的世界是怎樣的

成魔之路

詞彙解譯

說了這麼多,甚麼是左翼學會?


說了這麼多,甚麼是左翼學會?

左翼學會與人類的命運又怎能逃離來說?當你看見這本小冊子之時,你知不知道世界正在發生甚麼事?

金融海嘯餘波未了,美國今天的負債是自身GDP三倍以上,看來還債要還到世界末日;伯南克一句話唔買債,全球經濟立即陷入恐慌,隨時準備一鑊熟;香港的地產霸權無遠弗屆,後生供死一世樓,眾人成為李氏集團的奴隸;埃及局勢持續緊張,八千萬人民前境堪虞……

世上的苦難、壓迫、危機數之不盡,為甚麼?同樣地,我們又有沒有想過這些問題的根源在哪?我們又要怎樣去改造這個混帳到極的社會?

我們是一群自稱左翼的窮光蛋。

我們認為這些問題的根源就是資本主義的經濟結構。

如果你認為世界的苦難多得無法忍受,如果你想開拓對世界的視野,如果你熱切地希望改變這個社會……加入左翼學會,讓我們一起交流、討論、爭論、玩樂、飲酒、抽煙、戰鬥。

詞彙解譯

剝削:

一般人說的剝削通常會是工作上遇到的一些不平等待遇,例如快餐店剋扣飯鐘錢,大學生實習人工極低等等。而馬克思認為這種不平等是資本主義必然的結果。在資本主義生產模式底下,工人由於沒掌握生產資料,被迫要打工賺錢為生,而資本家不是根據該工人為他所帶來的價值而給工資,而是根據一個足夠養活工人的價值。而這個價值的多少視乎不同地方階級角力的結果。但這個價值當然永遠比該工人為資本家所賺取的價值為低。資本家得到極大部份的利潤,工人只能從中分得丁點兒餅碎。

國家機器:


與我們所認知的國家的概念不同,列寧認為國家是階級壓迫的工具,而特權階級要維持其階級統治就必須設立警察、法律、軍隊這些國家機器以維持社會生產關係。平日「除暴安良」的警察,當遇到有違資本家利益的情況時﹐便會根據法律出動去維持特權階級利益,例如第一次佔領中環期間,警察可以根據銀行向法庭申請的禁制令將佔領者強行從一個公眾地方帶走。

生產資料:


資本家在生產過程中除了需要工人外還需要一些工具和原材料,這些在生產過程中的非人因素就是生產資料。生產資料包括勞動工具(如機器),亦可以是一些天然資源(如土地)。而生產資料的轉變會大大影響社會的生產模式和工人的狀況。例如由手工業轉向大型工業生產模式的時代,手工業的小型工具被大型機器所取代,而工人的工作節奏由工人自主轉為由機器所主導。

階級:


在資本主義社會中,掌握生產資料以剝削工人的就是資產階級,沒有生產資料被迫出賣勞動力的就是無產階級。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本質上是對立的︰資產階級作為壓迫者必然會剝削作為被壓迫者的無產階級。無產階級不一定是傳統所想象的藍領工人例如碼頭工人、清潔工人等等,現在很多所謂白領工人或專業人士也是無產階級,例如會計師等,他們也要為了生計即使超時工作沒有補水卻仍需要為資本家出賣勞動力。

勞動異化:


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導致勞動者與其生產過程及目標、勞動成果和勞動者之間分離,使其無法從勞動中得到意義。舉個例子,假設你很喜歡畫畫,但因為畫畫維持不了生計,你要被迫在一家設計公司工作以謀生,在這情況下你的勞動原本是為自己帶來自足價值的,現在卻要把你的勞動力賣給老闆謀生,你畫畫這個勞動的意義就與你自己分離了。公司的產品生產規劃不是由你自主的,所生產出來的產品也是屬於老闆的,你的勞動成果與你的勞動過程就被分離了。為了上位,你的同事跟你鬥個你死我活,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成了赤裸裸的權力鬥爭,工人與工人之間就形成了異化。

新自由主義:


自七十年代戴卓爾和列根上台以來,就把新自由主義帶上國際舞台。這種意識形態提倡小政府大市場(其實所謂的小政府一點都不小,政府打壓工會的例子屢見不鮮)︰主張將公共事業私有化、減少對企業的管制,並反對最低工資、標準工時和勞工集體談判權等等保護勞工的經濟措施。此外還支持緊縮政策︰削減國家的公共福利支出,造成大量的失業,許多人生活失去最基本的保障,人民的生活越來越困難。新自由主義還鼓勵鬆綁利率、匯率,令金融市場越來越自由化,金融資本主宰人類日常生活。

2013年8月12日 星期一

由管治到革命

寶,政政系研究生二年級,現正鑽研資本主義發展史,目及女同好會榮譽主席。

沒有人天生就命定做什麼主義者的,自稱或被命名為什麼主義者,從來就牽涉一段段的過程。我當然也不例外。

政治=Study of State?


我2008年入學,就讀的是政治及公共行政學系。當時我理解的政治就是對國家的研究,那麼觀察事物的視角很自然就鎖定在議會、不同權力精英的角力之上,而市場是可以很大程度跟國家割裂來理解的。

不過,08年的秋季,我思想上開始受到衝擊,原因?金融海嘯。當我見證著世界各國政府去拯救濟金融財閥的情況,我漸漸意覺到政經分家的局限,同時明白經濟和政治的關係是密不可分的。更重要的是,我對民主的理解有所轉變:「沒有民主,哪有民生」的說法根本站不住腳,因為即使在西方的議會民主,資本家也會透過不同的手段跟議會的權力機關不斷互動,從而影響他們的決策。


要補充一點,沒有中大學生報這個平台,或許我仍然沉迷在「民主先於民生」的意識形態也說不定,這是由於在學院內,我很難找到誘因去觸碰這些實實在在影響民生的問題。縱然自己當時不是這麼自覺,但在中大報社的莊期,視角漸漸由國家轉向民間。

由Retreat from class的反高鐵運動說起


與此同時,中大學生報亦令我初步認識公民社會,說到這裡,我就不得不提09年發生的反高鐵事件。儘管不同人對這場反高鐵運動有不同的詮釋,但將該運動標籤為由「八十後青年」作主體,大概也沒有什麼不公正。他們的論述,大概離不開這條思路:現在香港的社會流動出現了問題,而貧富懸殊使青年人難以實踐自己的生活方式,高鐵的建立無疑只會強化一種單調的生活節奏。

這種以生活方式作基調的說法,我當時已覺得有點奇怪,但運動的巨輪容不了我用很多時間去反思。但事後回顧,才開始明白這套論述的確連我這個在八九年出生的青年也說服不了,更何況打工仔女。我當時常在想,不少家庭三餐溫飽也無以為計,你要他們跟你一起過「非物質生活」?他們的「非物質生活」就是看TVB,假若他們還有時間的話。他們連煮麵的錢也不太夠,你叫他們「轉念」?的確,在運動期間,工人的位置完全被忽視,恕我這位住公屋的工人子弟不能認同。這促使我明白,社會運動的光譜是非常分殊,而左翼的聲音根本得不到重視。

重提階級論述之必要:成立左翼學會


不過,我當時對左翼的理解仍然非常模糊,只知道左翼的社會分析是不能脫離工人階級的處境分析。有一點是肯定的,工人的論述和力量需要壯大。如是者,在yr2暑假期間,我就跟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組成左翼學會,在大學這個平台去宣揚左翼的思想,重提階級論述的綱領。在日後的迎新活動上,我們都嘗試以讀書組、電影、做展板和討論會的形式,去跟中大人講解在衣食住行上講解我們的綱領及階級鬥爭的行動指向。

的確,萬事起頭難。在報社的時候,由於它傳統以來是學生組織的一支重要的骨幹,加上資源比大部份民間團體多很多,宣傳的力量自然很強。而左翼學會只能透過報社專欄《左翼風情話》,去宣傳左翼的思想。至於或聯絡往往須要更多的深耕細作,加上香港人的恐共情緒,叫新同學來參與活動真的難上加難。猶記得第一次電影會,應邀出席的新同學只有一位,那時我真的很沮喪:花了這麼多時間做的聯絡工作、預備的討論、場地佈置、延伸閱讀,竟然差不多化為烏有。之後斷斷續續也有新同學參加活動,但成為堅實成員的絕無僅有,左翼學會依舊是那幾位成員,變了的只是多了幾份愁容。我常在問自己:「我做的東西究竟還有沒有意義?工人階級何時才可以覺醒?」

當然,在這段時光也有快樂的一面。始終跟一同抱持左翼理念的同志去做組織工作,友誼之間的建立是令自己十分快慰的。同時自己在讀書組和討論會上,自己對左翼也有更細緻的理解,而思想和視野上的增長比自己獨個兒去學習,自己通常都覺得前者來得比後者刻骨銘心。

半年轉眼就過去,由於yr3下學年時需要參加大學的交流計劃,不得不撇下同志越洋到奧地利。這的確是一個不容易的抉擇,因為左翼學會方興未艾(我離開時只有五位成員),失去一位成員無疑是對學會的重創。在遠征之前,我答應過自己一定要用階級的視角去閱讀歐洲這片在二十世紀初工人運動最鼎盛的土地,將我所學到的帶回香港。

遇上真正的史太林主義者


一抵達奧地利時,自然有不少生活習慣和語文上的差異需要適應,而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更令我不能釋懷。當時我一邊埋頭苦幹讀德文,另一邊則找共產主義的朋友。直到四月尾學生會選舉,才見到不同黨派的青年支部都傾巢而出,各施各法去吸引學生選票,派熱狗啤酒有之,開派對亦有之,而共青團的宣傳位則最不顯眼,只能以傳單和貼紙做招徠。那時我不得不感慨,原來抱持社會主義理念的人無論在哪個國度,都缺乏組織的資源和成員。

在交流期間,我無聊就會跟共青團吹水去派對,慢慢發現他們原來對社會主義的理解跟我是有點差別。差別在於對史太林主義的崇拜:他們認為社會主義一國論是可行的,他們甚至相信史太林是個好人,沒有他整個歐洲的版圖會成為納粹黨的天下。這些說法的確令我瞠目結舌。一方面,自己根本不相信還有信奉史太林主義的人;另一方面,自己對社會主義派系之爭的思考真的近乎零。

那時,我實在有一種難以表述的沉重,因為自由主義跟共產主義的命題實在有太多不同之處,行動的方式亦自然不同。但我真的很難區分自己跟他們對行動方式和革命圖像的差別。在回港的途中,我到了共青團家中寄宿,離開時,一位二十出頭長得像莫札特的男黨員上前,很用力的跟我握手道別,然後靦腆地跟我說:「有機會再見吧!也不知道何時會再見。」我回答:「革命的時候吧!」說完後,我倆都一起發笑,或許大家都知道革命非一朝一夕的事,哪怕大家的革命圖像不同,我們還是照樣走下去。

持燈的使者

蕭,哲學系畢業,目前因投入勞動市場而極感苦惱。

我永遠都記得霍布斯邦在他的自傳裡說,他年輕時計算時間的單位是一年,甚至是幾個月,今天的單位是,十年。

我一早就知道,我們都活在這個緩慢的年代。

***

對現代生活的不滿從小就紮根了。每次想起那個不懂事的我在對抗老爸老媽的教誨,老實說,我總是為自己感到自豪的。無論是幼稚園還是小學,我都呈現著一種反抗上學的傾向,不知怎麼的,我很討厭那種權威壓在你頭上要你服從的感覺。

由小到大,我都很討厭那種機械式的生活,很討厭規律,很討厭規矩。不能否認,這種不安躁動從來沒有為我帶來更深刻的反省,這只算是年輕少艾的反叛情意結。

中六那年,看到一些別人徒步旅行的經驗,我好像在主流以外找到了某種依靠對象─流浪啊,放棄你現在擁有的一切,放棄這個社會加諸你身上的一切,然後跑到世界盡頭去,就漂泊一生好嗎?

所以到了中七暑假,我隻身跑往台灣,開始那種無依無憑的所謂「流浪」。在台灣的二十多天裡面,我截順風車跑完了整個台灣;睡過十多個陌生的台灣朋友的家裡;頭幾天裡將身上的所有錢都送給一個因為喝了酒載我而被警察檢控的原住民朋友……我永遠都記得其中一個接待我數天的大叔,他對我說:「蕭小弟,以後你來台灣找我就好了,我讓你住啊。」你只要體會過,你會發現甚麼人性是自私的胡塗說法通通不攻自破。

在最後的一天,一個友善的男人把我送到機場。老實說,看到機場的那一剎那我竟然感到錯愕。我想,原來荒誕過後一切又要回到最初,從世界裡逃遁只是暫時性的,就算你可以逃上一輩子,也總得有人積極地投入這個世界來供養我這些騙吃騙喝的混球。歸根究底,現實是無法回避的。

當然,那年的我不會知道,這個現實原來比我想像中複雜得多。
                                 
  ***

如果要談我關心社會的緣起,那恐怕要追溯到中三。當年,大部份年輕的中學生已經是資深網民,我也毫不例外。從網上討論區開始,我看到更多更多新聞,開始把握這個社會的現況,接著見到一些大放厥詞的混球,你忍不住要介入與他們爭論。這就是所謂關心社會的開始。

幾年之間,我只是將一切認識的片段累積起來,然後構成一種對社會的粗糙圖像—一個比起主流稍稍激進,但沒有長遠政治願景的圖像。我既不知道社會的問題出於哪裡,我甚至不清楚改變社會的方法是甚麼。

我一直相信,社會上大部份人都分享著同樣的道德判斷─我並不認為有多少人會覺得有人一日做十二小時,搵七八千元一個月是一件公義的事。真真正正的使人政治 冷感的原因並不是我們認為事情對錯與否,而是我們可以為這些對與錯付出多少代價。社會上太多太多不公義的事情讓我無所適從了,我強烈地渴望改造這個社會,那怕只是出於某種神秘的道德感召。

結果我做了一件我每每回想起來都懊惱不已的事。08年立法會選舉姑且算是我投入「政治」的開始,那年聽見黃毓民雄辯滔滔,又見民建聯一眾議員被奚落得體無完膚,你簡直要被黃毓民的辯才所折服了。所以我幾乎出席了所有社民連有份的辯論大會,我甚至幫社民連當了一陣子選舉義工呢,當年做義工的社民連背心現在還留在衣櫃深處。

我說懊惱不已,是因為我走到社民連盡是一種雄辯的迷惑,我根本不知道社會需要甚麼,我毫不認識這個社會的運作,我陪隨主流價值走到這一步與大家高呼普選萬歲,但我壓根不知道普選是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萬能藥。後來社民連提出「沒有民主哪有民生」,我看到以後困惑了好一會:到底民生是不是必然地依附在「民主」之上?要是如此,那麼八十年代的經濟奇跡又是甚麼一回事?是英國佬的神奇大能嗎?

***

我是09年進入中文大學哲學系的,至於讀哲學的緣起就恐怕只是一個巧合罷了。入學之前我看過梁文道對大學生活的回顧,以為哲學系是一群既瘋狂,又會不斷反省生命意義的人。好!那麼就進哲學系了,不要想太多。當然,這種幻想不能持久,剛剛玩完哲學系Ocamp我就發現不對勁了,原來哲學系的人沒有我想像中瘋狂,也沒有我想像中深沉。

我感覺到大學的氣氛是,很輕鬆、很守規矩、很燦爛。用我的話語來說,就是很庸俗、很無聊。我完全感覺不到一種曾經存在的反抗精神,那1989年的氣氛,那火紅年代的氣氛到哪裡去了?

由於我一路以來都習慣寫一些無病呻吟的東西,後來就因此走上了學生報,然後碰巧認識了一些思想左傾的朋友。

大學一年級的時間過得很快,我記得中間我讀過一些談左右翼的書,它說左翼本來就是指法國大革命下坐在國民議會左邊的激進民主派,我頓時覺得如果我不是左翼,那麼我是甚麼?


到了暑假,左傾的朋友叫我參加一個坊間組織左翼21搞的左翼營,去認識甚麼是左翼,還有香港左翼的未來。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變成了一條左翼撚。

左翼營給我最大的得著是:你心裡一些問題終於被解答了,你終於能夠將混亂的思絮統合起來,你終於知道自己處於甚麼立場,原來you are not alone。

之後,我們決定搞一個以中大為基地的左翼學會。它成立的目的,就是在一片貧瘠得可怕的土地上種出幼苗。 

***

去完左翼營並沒有立即使我變成一位馬克思主義者,還記得在左翼營上,一位馬克思主義老前輩區龍宇建議大家去看列寧的《怎麼辦》,那時的我很疑惑,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讀列寧的書。

後來對馬克思主義的認識是與左翼學會緊密扣連的。左翼學會就像一位持燈的使者,它創造了一種學習的氛圍,它使得你去閱讀馬克思主義的書。我根本無法想像,如果我沒有入讀中大、沒有走上學生報、沒有搞個左翼學會,今天我的思想會是一條怎樣的軌跡。

只有讀多了馬克思主義的書,再看看世界發生甚麼事,很快就發現--馬克思主義的分析竟然如此準確。每每跟朋友閒談,大家都會分享一個共同經驗:馬克思主義把我們看待世界的眼光逆轉了,本來與資本主義相安無事的大家,今天都變成了與資本主義的不共戴天的敵人。一但你問香港的貧富差距怎樣來,一但你問世界上的飢荒怎樣來,一但你問經濟危機怎樣來,有那一套學說答得比馬克思主義更有說服力、更完整?馬克思主義最強之處是它目的及手段的統一,它會告訴你問題的根源就是資本主義,它還會告訴你改變的手段是階級鬥爭!

我已經記不清楚由甚麼時候開始我會滔滔不斷地談馬克思主義,我只知道:認識是一個緩慢地累積的過程,誰能在一夜之內學懂一切?

***

活在這個年代,我們會發現歷史的推演變得極度緩慢,有時甚至停滯了下來。幾十年間,除了短促的八九民運,幾近沒有任何社會大事足以把人們捲入其中,迫使人們去面對社會的現實。我們沒有經歷過兩次世界大戰,我們不知道人類面臨滅絕的危機;我們沒有經歷過火紅的六、七十年代,我們不知道當年造反的波瀾壯闊;我們沒有經歷過90年代初的蘇聯解體,我們不知道人們對實存共產主義的幻想破滅。

我們的確沒有經歷太多太多,而且這年代根本毫不有利我們去認識、去理解這個世界。

但是,起碼我們還有選擇。

我們可以選擇逃避,我們可以選擇活在一個歡天喜地的小宇宙,我們可以選擇投降……

可是,我們通通沒有,左翼學會選擇了戰鬥下去。

有人說我們是一群痴人說夢的瘋子,因為社會不可能再被徹底改變了。我們的回答是:你們這些不認為社會可以被徹底改變的人,才是真正痴人說夢的瘋子。

紅色藥丸的誘惑

Kenef,藥劑系實習中,就業前景灰暗,歡迎女性勾引。

要說我如何成為了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大約要由中三說起。

那年的世界歷史課,我頭一次聽到對「共產黨」較正面(或者中性)的描述。小時候對「共產黨」印象不多,主要是記得有位老師表現過對這三個字的極度厭惡,說它破壞傳統文化,又殺了很多人等等。然而,跟所有的大魔頭一樣,共產黨也是神秘的。它來自哪兒,它真正的目的是甚麼,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

當我在課本中讀到,共產黨原來有要求社會平均的美好理想時,猛然就被吸引住了。活在一個誰也把「貧富懸殊」琅琅上口、卻從不會認真去想解決辦法的年代,社會平等、按需分配的想法怎能不叫人興奮?課本上對馬克思少得可憐的簡介自不能滿足我,於是我在學校圖書館找到了一千零一本的《共產黨宣言》。儘管看得不太明白,但總算是讀了一遍。


歷史老師不是馬克思主義者,不過他講課生動有趣,又常引導我們思考課本以外的問題—我對政治產生興趣,他應記一功。不過現在要說的是另一段插曲。那時剛開始教冷戰那一課,當天老師一進課室,就叫支持資本主義的同學舉手,差不多全班舉手。然後他再叫支持共產主義的人舉手,怎料只有我一個?他走過來,拿掉我的筆袋,問我是否繼續支持共產主義,我點頭。他又拿去我的課本,再問一次同樣的問題,我點頭……如是者,最後當我連書包也被拿走時,我也是點頭。

當時我不知道,共產黨會不會連你的內褲也拿去(當時的我也不知道,資本主義中地產商、政府要收地,也可以毫不留情地踢你的屁股出家門。)—回想過來當時真的很傻很天真,對自己不太認識的理念居然如此盲目!然而,其他同學對自己認為「理所當然」的資本主義又有多了解?他們可能根本連反思都沒有,就照單全收了社會主義是「太理想」、「獨裁」等一般說法,又對經濟科對「自由市場」的膜拜毫無介心。當日對馬克思主義的「決志」,或者正好反映了我對主流價值的抗拒、對另類社會的渴望。此後,我對馬克思主義的好奇心有增無減,閒時就於網上搜尋相關的東西—可惜的是當時沒有認真、有系統地讀書,身邊也沒有長輩或者同學有同樣的興趣,我對社會主義的認識只有流於表面。

中六七起,我開始學人所謂的「留意時事」,總之就是每天讀報紙、追博客之類。讀人家時事評論的文章,讀得多了又開始裝模作樣地寫起博客來;觀點,不用說主要也是拾人牙慧。當時最大的感覺是社會百病叢生,自己卻缺乏對社會一套完整的想像;理論又是如此之多,我應該讀哪些、選哪套來用?

高考後我如願以償,進了中大、進了中大學生報。

再怎樣誇大學生報對我的影響也不為過—不過這不是這兒的重點。報社裡頭當然不是全人類也是馬克思主義者,不過大致都有較左傾的立場,對自由市場的質疑、對代議政制的保留是一定的。

上莊時剛巧遇著五區公投,我第一篇寫的文章就是和五區公投有關。記得當時的報社職員塞了一本《列寧選集》給我,叫我讀《國家與革命》中一些章節。對一個對馬克思主義認識僅限於聽過下「剩餘價值」、「階級鬥爭」等術語的人而言,寫這篇文章就如同叫看過《海賊王》漫畫的人去航海一樣。左抄右抄,總算是完了一篇文。

只要在報社待得夠久,總有很多機會被「赤化」:不論是日常出版工作中討論文章時接觸到左翼觀點,還是被拉去參加不同的活動,如「左翼21」《資本論》讀書組等。我對馬克思主義的認識,就在不同的場合中一點點的累積。後來,中大左翼學會成立。我對此其實都頗感興趣,間中亦有參與他們的電影會、讀書會,但總覺有段距離—雖然成員多是報社相關的朋友,但別人多是讀文史哲政學系的,自己卻是理科出身、大學攻讀藥劑系。論對政治、經濟理論的認識,乃至讀書的速度,都比別人差一截。因此直到穆巴拉克下台、我跟左翼學會的朋友一起趕製「埃及革命」展板時,我才覺得自己是左翼學會的一份子,才覺得自己是馬克思主義者。

製作展板時的連夜趕工、密集討論,固然令我搞清楚了馬克思的一些主要觀點,但整個轉變的過程其實是漫長的:畢竟要洗掉自小對世界種種「理所當然」的認識,確實不簡單。當你真正接受馬克思,你看世界的目光就會顛倒過來。資本主義把工人勤奮上進視為美德,工作機會是要「好好珍惜」的。但當我們明白到資本家「賺」到的一分一毫全是從工人的勞動成果中奪取時,就好像電影《Matrix》裡頭主角尼奧選擇吞下紅色藥丸,從美好的幻想世界中醒過來,發現自己活在地獄之中!了解到這一點,你也無法回頭—即使你能無視廣大工人階級受的壓迫,但總不會白白看著自已辛苦工作的成果被別人不勞而獲、還要忍氣吞聲拍他們馬屁吧?

一路向左的尋真之旅

熊,男性,馬克思主義者,毒。


要談我如何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就不得不談我的心路歷程,尤其是對「人」的理解。從中學開始我就對探求世界的知識和真理有強烈好奇心,當時認為科學就是解釋世界一切真相的唯一方法,而物理學就是學習物質之間的定律,從宇宙恆星到人腦結構都離不開物理法則,於是我大學就選擇了物理系。

堅實的新古典經濟學支持者


同時,我還是一個堅實的芝加哥經濟學派支持者,主張用數理與去價值判斷的一套「科學方法」去解釋人類行為。當時認為現有的市場是一個自有永有的東西,並認為自由市場所達致的效率最大化能為人類帶來福祉。而當時我所認識的馬克思主義只是在張五常的《經濟解釋》中的幾句說話︰張五常認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問題在於不夠科學,因為馬克思站在工人的立場而發展整套經濟學理論太主觀。當時我的世界觀是把人分為市民和政府,他們之間互相角力,亦互相制衡。而理性計算和「效益」最大化作為社會的首要任務。社會的問題在於政府的干預,例如過多的福利,和一些民粹的政客,並認為香港今天的成就有賴自由市場,還認為貧富縣殊沒有問題︰香港在實行資本主義底下低下階層的生活已經比上世紀好很多,儘管貧富縣殊問題仍然相當嚴重(事實上全球的低下階層生活其實是越來越差),但如果實行共產主義人民會苦不堪言。

對芝加哥學派的質疑


零八年金海嘯後開始對芝加哥學派經濟學有所質疑﹕首先是他們聲稱能夠卻又無法預測經濟危機(可能因為他們假設了資本主義沒有危機,只有經濟週期);其次是他們假設人是自私的和人的選擇是理性的,這兩點對人的理解太粗淺;還有一點是他們主張去價值化,認為經濟學方法不應涉及道德考慮,但他們所處理的對象並非粒子,而是活生生的人。

從研究個體到研究社會


既然不想用芝加哥學派經濟學去解釋人類行為,那應該如果理解人呢?一般人給你的答案是去研究心理學,於是我便開始研究心理學,尤傾向研究認知心理學和認知神經科學。但我的思考方法都離不開科學方法,而這種一開始就把人當作死物來研究的問題意識,真的能夠全面了解人嗎?於是後來研究了一點科學哲學,了解科學方法的限制,重新審視科學方法對審視人的狀態的限制。

到了開始要計劃找工作的時候,體會到找工作的困難。一個大學畢業生找不一份合理的工作,這到底是社會的問題,還是自身不夠努力向上爬的結果?沒進大學之前常聽說努力讀書上大學就可以找到好工作,從而有更好的生活,但進了大學原來又要與人競爭︰爭大公司實習爭交流爭成績爭課外活動,如果輸掉這個競爭就只能找一些月入萬多元又沒前途的工作,不要說買車買豪宅,連簡簡單單結婚生仔的錢不夠,而且這班人是佔大學畢業生的不少比例。連一些人生活必需的東西例如住屋權都需要競爭得來,大家不覺得相當變態嗎?當中引發我更迫切地思考兩件事︰第一,人應該如何在這個社會中尋找自己的意義?第二,如果覺得現在的社會有問題,那怎樣才是一個理想社會?於是就帶著這個條問題去旁聽了周保松教授的政治哲學概論和當代政治哲學兩門課希望得到解答,因為政治哲學就正正是討論人如何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學問,正正就是研究怎樣才算是一個理想社會。

那個時候的我是一個自由主義者,認為人是獨立有自由意志的個體,而國家應該要保障人民言論、新聞、結社自由,又應根據正義原則給予一定程度的物質基礎使人可以追求理想的生活。由於人性本來就是「政治動物」,所以應該追求民主,使人能夠發揚「政治動物」的面向。因此達致理想社會的方法就是追求政治平等,達致全民參政,要求政府根據正義原則制定政策。當時還會鑽研了周生的《自由人的平等政治》,研究如何推導一個正義原則。而當時周生的課中還會介紹馬克思主義,當時我就見識到馬克思主義對當今資本主義的批評是如何的一針見血。現在芝加哥學派所否認的資本主義危機,原來早在百多年前馬克思已經預視得到。還有馬克思的勞動異化說法亦很容易引起人的共嗚︰「除了工作,就是消費」的生活不就是今天每個香港人的寫照嗎?勞動者為了三餐將勞動力賤賣給資本家只為得到微薄生計而犧牲了與家人朋友相伴的時間,為何那麼多人會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成為馬克思主義者


在進研究院之前的暑假很空閒,便希望讀更多關於馬克思主義的書和認識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次機遇巧合下認識到中大左翼學會,我便加入了他們,更深入地了解馬克思主義。我把馬克思主義跟自由主義作對比,認為羅爾 斯的理論太抽象理論化︰我也同意要實踐正義原則,但要如何實踐,又如何使人明白?難道有一天全世所有資本家和政府高官忽然良心發現然後根據羅爾斯的正義原則分配社會資源?愛與和平真的可以連坦克都穿得透?而且你對一個拿最低工貨的餐廳侍應說我們要堅守正義原則,有多少個會明白你說什麼?但你跟他們說你們受到剝削壓迫,他們會比你更切身處地明白當中的感覺。始終,經濟的壓迫比所謂精神的壓迫來得更赤棵,更切身。而要有效改變現況就是要推翻現有的資本主義經濟關係這個問題的根源,其餘的都是小修小補。

其實我這篇「見証」希望大家了解到用不同的視角看問題,所看的世界會所有不同,因而所做出來的行動也會有不同。但總有某些視角會更能把社會問題的重要性看出來。馬克思主義未必是探求世界真理的唯一標準,但卻是 一個了解社會問題的一個重要而且有效的工具。當你用馬克思主義的方法看世界,很多問題,尤其是資本主義所衍生的問題,都很清楚地看出來。「哲學家的任務在於改變世界」,如果困在象牙塔思考自己的人生意義,卻不走出來改變世界,是說不過去的。

成魔之路

“He who fights, can lose. He who doesn’t fight, has already lost.” 
- Bertolt Brecht


這部份便是我們一眾左翼學會成員的「雲彩見證」,寫著我們與左翼思想結緣的過程和轉念。這裡或許大家會發現其實我們與一般人無異,都是要食飯、睡覺,不過我們願意花更多時間去思考、討論,及將所學的理論實踐出來,不致將理論留在象牙塔裡成為古董。

社會主義的世界是怎樣的?

「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問題在於改變世界。」

-馬克思

關於左翼,這本小冊子也說了個大概。我們相信這些基本立場,是經得起思考與批判的。現在的資本主義制度有太多的問題,真正的出路必然在社會主義。

然而,如果大家有仔細閱讀思考,想必會留意到這小冊子破多立少。對於資本主義的批評甚多,對社會主義制度的描述不是沒有,但整體圖像的卻是甚少。

藍圖與實際


事實上,在馬克思的《資本論》及其相關著作,幾乎沒有提到這種所謂的「藍圖」。反而其他的烏托邦社會主義者(Utopian Socialists)對這些有比較多的描述。馬克思在這個問題上相當明確,他認為具體的社會主義制度架構,不可能在其時就已經有完備的想像,而必須慢慢發展、嘗試、與現實磨合才會衍生出來。未來到底是怎樣沒有人會知道,無論是科技、生產方式等等馬克思都沒有可能預測,而很多的計劃和設計,在未經嘗試下根本無法知道是否可行。在這一點上,馬克思可謂堅守其科學與實務的傾向。

比如說,在社會主義的理想中,民主討論是相當重要的。然而,在沒有互聯網,社會媒體之前,大量的小群體討論並不容易安排。而討論的時間多寡,也與社會生產力有關—總不能因為要討論而餓了肚子。馬克思再甚麼厲害,也不可能想像到現在的種種科技發展的程度與可能。所以,實際的社會主義會會是如何運作,只能由當下的抗爭與想像開始。

即使如此,如果我們不能描繪一定的願景,這實在很難讓群眾認可這套思想。所以,我們就勉強說一下我們的期許。

生產的社會化 權力的平均化


首先,就生產模式上來說,主要的生產必然要社會化,亦即不可以由私人擁有然後決定怎麼做。在之前我們便提到,經濟領域的民主化是必須的。唯有這樣才能確保工作領域上的權力平等,公平分配勞動成果。 

但這種規劃到底是如何執行,所謂的規劃可以有多大彈性,這個就不是我們現在可以斷定。以往所謂的威權社會主義國家的中央規劃有一定的問題,除了官僚化的問題外,也欠缺一定的彈性,以及沒有全然照顧到民眾的需要。但無論如何,這會是一種民主化的規劃。

至於政治上的制度,我們可以想像在經濟分配上達至基本的平等以後,很多權力不平等的問題,例如選舉資源,對媒體影響力等均已經相對得到解決。一定程度的代議是必然的,但代議士的權力必須受到民眾的嚴密監管,而不是像現在般只靠數年一次的選舉。事實上所謂政治與經濟的分野並不這麼明顯。由生產到各項社會決定都由民眾直接或間接決定。

以上這些也不全然是空談:另類經濟模式的實踐也是有現實例子支持。比如說經濟民主的部份,就有所謂的合作社模式。所有的「員工」都是「老闆」,由怎麼工作到利潤分配都是共同決策。小規模的就在我們身邊:中大泳池旁的小賣部就是一間合作社;大規模的,就有西班牙的蒙德拉貢合作社,有八萬社員,覆蓋業務包括各項生產零售。它甚至有自己的大學、銀行、社會保障。當然,合作社的模式有其局限,現實運作也與理想有些距離,但這些例子也實在點出,民主決策的方式實在可以延伸到各個生活層面。

簡而言之,社會主義的重要目標,就是真確地讓每個人都擁有平等的權力。以往人類的制度,都有結構性的權力集合體(無論是獨裁者、資本,還是官僚)。在消去這些因地位、財富的不平等以後,再加上對民主討論的重視,現下很多的社會問題根本就不會湧現。很多制度性的人性扭曲,比如說是惡性競爭,誇張的自私,也會得到改善;另一個更現實的,以現下人類的科技與生產力,要養活自己,根本就綽綽有餘。現下大部份打工仔女都要長時間工作,為的不是整體人類的存活,而只是資本的利潤。根據考古學的研究,早期的人類(採集野果、打獵)每天工作也不過六小時。可以想像,在沒有資本的壓榨下,我們每天的工作將會更少,會有更多的空閒去過自己的生活。

結語


就如馬克思所言,我們也沒有資格說得太詳細。但我們相信社會主義的圖像不會偏離這個勾畫太多。重點還是依照一個基本的社會主義原則:權力真正歸於人民,不是如威權社會主義般假借工人之名實行獨裁;也不是與資本主義民主制般,假意授權於民,實則將經濟領域分出來以其操控社會各個層面。我們相信,人類絕對有能力過著自由平等的生活,社會主義的社會就是如此。這個社會依然會有天災人禍,也不會個個也像聖人,但最少所有人民都基本上平等,可以真正共同管治社會,共同享有我們一起生產出來的種種。這其實不是一個太誇張的理想─我們的科技已足夠使全球每個人都過著不錯的物質生活,欠缺的只是政治經濟上的配合。我們的確只有很粗略的想像可以提供,但這也值得我們耗盡一生去奮鬥,就正如一代又一代的社會主義者一樣。

8.激進行動

身邊的人經常會對著電視裡面的示威者說這句話:「吓,依家D人咁激嘅」,其判斷準則是可謂是抽空了抗爭的理據及實際效用。的確,我們是變得激進了,但這是因為以往從未有一股抗爭力量能對統治者產生實際的威脅,我們才會作出改變,將行動升級。

誠然,對小市民來說激進行動是討厭的,平穩安定才是王道。但問題是:和平表達意見已無大作為了。也許,某些大型的合法示威遊行能令政府作出少許讓步,但最後當權的繼續當權、有錢的繼續有錢,根本沒有改變過資本主義的社會結構及權力關係。

所以如果要有效改變社會,我們便需要考慮一種更為實際的抗爭模式,激進行動可謂在所難免。近日熱論的「佔領中環」無疑就是一種突破它主張以堵塞中環的方法窒礙香港經濟,從而逼使政府回應普選訴求,打破了過去「合法」的框架。但我們必須明白,當抗爭逾越了資本主義的既有秩序,國家機器必然會出動打壓示威者。在這情況下,「愛與和平」的論調實在顯得蒼白無力。

相比之下,大型罷工明顯是更為有效的抗爭方式。它不僅能夠喚起廣大無產階級的抗爭意識,更可以直接癱瘓資本的運作,使整個社會的各個機構都陷於停頓。在未來的抗爭道路上,我們必須再進一步,正式拋開和平的包袱,而罷工正是我們行動的重心。

7.警權

自從曾偉雄上臺以來,輿論都開始批判其「鷹派」作風,指警察的權力越來越大,而李克強來港一事就正好佐證「警權過大」一說。然而,「警權過大」此一說法是有其局限的,因為它給予了我們一個錯覺:只要香港的警權不要太赤裸,香港市民對警方就會稱心滿意。

這個錯覺的錯誤之處是在於它預設了警察機關和法律機關是中立的,而忽視了兩者作為國家機器用以維持資本主義秩序的角色。譬如說,在群眾集會的時候,警察都會用法律作為後盾,以「公眾安全」為由,驅散、拘捕,甚至起訴示威者,令示威者很多時都處於不利的位置。結果,社會就可以如日常般繼續運作。然而,法律所維持的秩序其實是有一定的偏向性。因為當社會可以如常運作的時候,其實就意味著資本可以像以往一樣繼續剝削普羅大眾,而這正是統治階級所渴望的。故此,法律和警察機關並非中立,而是統治階級維持資本主義這個剝削制度的工具。

或者有人會說,當香港有民主,我們就可以透過民選的政府去約束警方的權力,他們就不會把槍頭指向人民。可是,歷史的軌跡卻告訴我們這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即使在被譽為是自由民主圖騰的英美兩國,她們的警察組織也會派臥底去滲透民間組織,以便瓦解它們的組織及行動策略。此外,一旦出現大型的罷工或者抗爭(如英國反加學費的示威),當地的警察都絕不會「放軟手腳」,以暴力去打壓這些挑戰資本主義既有體制的行為。

除了不斷以暴力打壓罷工和示威之外,警察機關亦會以拘捕作為手段,去縮小罷工和示威的規模以及挫傷參與者的士氣,希望大家日後可以息事寧人,繼而放棄觸犯統治階級的根本利益,譬如近來政治檢控「佔領中環」的義工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由此可見,警察作為國家機器並不盡然為人民服務,而是有特定的階級偏向,故此警權過大的現象絕非更替「一哥」就可以消除,而是必須針對整個資本主義結構才可以梳解。

6.城市規劃

近年市民對城市發展的意識逐漸提高,反規劃的戰線亦早已由天星皇后的文化保育、民主規劃,拉闊到新界東北的保護環境、捍衛本土農業、反對中港融合。不同地區(如舊區vs郊區)的城市規劃,可能展現出不同的惡果,但背後歸因也是資本主義邏輯—土地不過是資本的一種,不帶其他任何價值。為了將短期利潤最大化,就是犧牲環境,資本家都會毫不猶疑。由此可見,保育問題不能僅僅歸因於政府規劃短視,更根本的問題是出在資本主義本身。

政府及商界往往以「公眾利益」作為發展的理由,並為拆遷和犧牲保育開脫。其實所謂「公眾利益」來得非常間接,簡單來說就是經濟發展帶來的利潤終將惠及廣大市民。但實際數字指出,雖然香港2010年度的經濟增長強勁,首兩季本地生產總值與去年同期比較,分別有 10.1%與5.9%增長,但貧窮情況仍越趨嚴重。同年上半年度的貧窮率為18.1%,即有超過126萬人生活於低收入住戶(以4人家庭為例,即每月收入12000元以下),貧窮人數為歷來最高,「公眾利益」最終也成了資本家的利潤。

發展需要土地,而重建地段往往都是基層集中的舊區。舊區被拆,變成私人屋苑及大型商場;原有的社區網絡和居民賴以為生的小商鋪都毀於一旦。居民無法從市區重建受益之餘,生活環境更被連根拔起,如深水埗順寧道的街坊就成了市區重建的犧牲品。這是哪門子的公眾利益?由此可見,所謂重建不過是掠奪土地,將土地變成資本家生財工具的一種手段。

我們不會盲目追求發展,同時也不會堅持絕對不能改變既有環境。但建設的前提是必須經一個民主的過程,並建基於工人階級的實際需要。如現時出現大量興建公屋以解決房屋問題的呼聲,我們絕對支持。反之,對於新界東北發展之類明益地產商、對村民生活及環境造成大規模破壞的建設,實在沒有贊同的理由。

最後,在發展同時必須平衡不同勞動者之間的利益。如政府要徵收農地大幅興建公屋,我們必定反對橫蠻地逼遷農民的做法—最起碼每個持份者對將來土地的運用應有一定的決策權,但實際如何處理當然不能一概而論,要視乎具體情況而定。

5.房屋政策

一直以來,香港的樓價和租金都高據全球頭幾位,而近年的情況更是越趨嚴重,普羅市民根本難以負擔,不少人都要長期供樓或被迫「捱貴租」甚至住劏房。不少政黨面對如此情況,都高舉復建居屋的旗幟,但我們認為這措施是絕不能解決現時的房屋問題。

事實上,資本主義除了在生產領域進行資本累積 (即賺取利潤),工人階級的生活環境亦是十分重要的場域,而住屋就是不可或缺的一環。而在居住領域剝削無產階級的資本家可概括分為三大類:(一)土地資本,當中包括地主及地產公司,它們可直接租出土地而賺取租金,或以房地產投資來間接賺取回報。(二)建築資本,即是以負責建築房地來賺錢的資本。(三)金融資本,則是透過貸款而賺取利息的資本。

換言之,不論是租樓的還是買樓的,都無可避免在房屋商品化的環境下受這三類的資本瘋狂剝削。對租戶而言,他們得時常面對屋主加租的壓力。究其實,現時租戶與業主的權力如此不對等,很大程度是租管條例於2004年被立法會撤銷後的結果。當條例尚未廢除之前,業主唯有證明收樓是用以自住或重建,才可在約滿時要求租客搬走,而且以自住為由收回的單位,2年內不可出租又或出售。上述的管制無疑有利於壓低租金和為租戶提供一個穩定的居所。但現在,一旦業主聲稱要加租的時候,租戶亦根本沒有還擊之力被迫「捱貴租」,否則業主就可無條件在約滿時收樓。

至於買樓的人士,他們也同樣要面對一世「樓奴」的命運,承受如天高的樓價。一旦他們選擇了「上車」這條不歸路,就得每月花近三四成薪金去為四面牆拼 命三十年,而且無可避免要「投靠」金融資本,向銀行繳付高昂利息。而為了償還按揭,勞動者就更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進一步依附剝削性的勞動市場。即使政府復建居屋,也無助解決「樓奴」的情況,事關現時居屋的樓價是與市場掛鉤的。

但細想一層,為何現時香港的樓市會這樣瘋狂?事實上,這是地產商和政府合謀的結果。一方面,地產商不斷囤地(現時五大地產商已囤地多於1000公頃,相等於52個維多利亞公園),以減少房屋供應來提高樓價,推高房屋炒風。另一方面,政府則容讓地產霸權繼續在香港橫行。儘管政府推出「辣招」,這些措施也完全無阻樓市上升的趨勢。此外,政府卻不承擔增建公屋的責任,每年只建1萬5千個公屋單位,不斷將市民推向商品化的房屋市場。

究其實,政府只是不願解決住屋問題,而非不能。當下,政府的可用住宅用地有近400公頃,足足可建約34萬個公屋單位,能完全解決現時極為龐大的公屋輪候個案數目(23萬宗)有餘。可是,政府卻不大量興建公屋,令勞動者在居住領域不斷受土地和金融資本剝削。


4.福利政策

常見的說法,福利就是由國家給予國民一定的保障,如醫療、教育、房屋,綜授等,令市民的生活水平不致太過淒慘。為甚麼要由各國給予,而不是市民自己承擔?那就是因為在社會上,總有人因為不同理由,難以自給自足,所以必須要有社會作出保障。

以上會是你聽到最耳熟能詳的說法,而其中當然掩蓋了很多重要的問題。

首先,這裡忽略了為甚麼有些人會難以解決自己的生活問題。所謂不能解決,是指在現有資本主義的制度下有些人不能自足。比如說一個農夫,在別些制度下他大概可以自己種植,再賣少量農作物出市集就會以過活。但這種生活方式未必能夠在資本主義生活下繼續(「政府」收地,然後他必須出去打工,人浮於事)。

宏觀地去看,在一片讚頌資本主義如何繁榮的聲音之中,大家都忘了資本主義同時在製造大量貧窮。財富是多了,但卻集中在極小撮人手中。資本主義的支持者總說是因為有些人聰明些,勤力些─這很明顯是完全站不住腳的。難道李嘉誠真是這般的聰明和勤力?街口的侍應就真的如此愚笨懶惰?每一個資本主義國家的貧富懸殊都極為嚴重,這很明顯是制度性的問題。

福利出現的歷史原因,並不是因為國家或資本忽然友善起來,而是兩次世界大戰帶來了太大的怨憤,以及工人的勢力越來越龐大。資本家害怕出現如蘇聯般的革命,於是就作出一些妥協,支持一些改革,改善工人的基本生活狀況。

在這樣的脈絡底下,左翼對於福利的看法有四。

第一,福利是資本家給予工人的甜頭,是維持現有制度的少少補償,再多也是應該的。我們實在不應再說,我們會自力更生不拿福利,甚或福利養懶人的話。我們不是反對努力工作,但現在的社會制度並沒有給予我們勞動的合理回報,資本家從中剝削了太多,提高稅率增加福利,不過是要他們拿少少賊贓出來。

第二,從策略層面來看,爭取福利實質解決工人階級的生活,同時抗爭的勝利也可以鼓舞工人,凝聚他們。在暫時無法推翻資本主義的這一刻,這是其中一條最重要的戰線。任何的福利問題,例如反對公共交通加價、大量增建公屋、全民退休保障,我們都要大力支持。

第三,我們絕對反對私有化。近三十年,其中一個重要的趨勢,就是嘗試將本由公營的福利服務交由私人市場處理(在香港,那就是領匯、強積金、醫保),美其名是令那些服務更有效率,實則要市民自行承擔昂貴費用,令保障如同虛設。

第四,福利改革沒有從根本改變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亦即代表無論是權力還是財富分配依然是極不平等,福利不過稍為舒緩了問題。與此同時,在資本的利潤受到壓力時,又或經濟危機以後,資本家定會積極收回這些「恩賜」。比如現在,歐洲各國便大力推行所謂緊縮政策,亦即是大削福利。所以,要根本解決問題,終究要推翻整資本主義,這是在爭取諸多「改良」的時候絕不能忘記的一點。

3.工時、工資、集體談判權

在資本主義社會,大部份人總是要打工,出賣勞力、時間以換取工資的。但不知大家有否發覺到,有關這一個我們賴以生存的部份,是不受任何民主程序監管的。簡而然之,你返工要做得幾辛苦,搵到幾多人工,是由老細話事。打工仔面對生活壓力,本就無甚選擇;如再遇上經濟低迷,或是自己的能力是「低技術」,那麼工時長人工低就無可避免。對了,這老闆欺壓打工仔的過程,就是叫「市場供求」。

這件事如果認真想,其實相當弔詭。工資、工時,與我們如此悉悉相關,但實際上卻可由資本獨斷決定。當然,這就是資本主義長期掩藏的東西,即無需透過直接的高壓統治便可剝削廣大人民。

所以,為免資本過份剝削,打工仔們才需要聯合起來,務求可以與資本抗衡。

限制工時


對於資本家來說,降低成本永遠是硬道理。於是,寄望打工仔可以工作更長時間,也就是等於可以聘請少些人,也就是給少些人工。但如果沒有規管,資本的競爭將會導致無限的剝削,反過來影響社會穩定。如是者,標準工時這類嘗試限制剝削的法規就應運而生。

很多已發展國家,都有「最高工時」的立法。其大體的內容,就是限定工作時數,並規定如果超時的話就必須發放OT。其實,有關最高工時的爭取,已有數百年的歷史,而較為接近現代想像的「八小時工作天」,也有超過一百年的歷史(就這點來說,香港不可謂不落後)。其中的理據也相當簡單。限制工時除了可以減輕打工仔的負擔外,也可以確保大眾有足夠的時間過真正的生活:或許是陪伴家庭,或者是培養自己的興趣等等。這些其實都是作為一個人很基本的要求,但在資本主義之內卻偏偏落實不了。

回望香港,工時的限制尤其顯得重要。香港打工仔平均每週勞動近50小時,某些行業如保安更達60小時(也先不提近七成加班不獲補水),這在已發展國家幾近最高。可以想像,他們回到家以後,除了看無聊的電視或上網就已經甚麼也不想做,甚麼也不想關注。這種混噩的狀態就是沒有工時限制的結果。

哪怕是其他資本主義國家,工時也遠沒有這麼長。比如說,大部份歐州國家的每週勞動時數不過是33小時!香港確實無愧於「最自由的城市」的美譽!

另一方面,工時不只是所謂打工仔福祉的問題,也是一個政治參與的問題。當你每天都耗盡你的精神,又有多少精力關注所謂政治事務?為甚麼在所謂的民主國家之中,永遠都是低收入人士投票率最低?所以,在沒有限制工時的情況下,所謂的政治民主,其實要打上一個很大的折扣。

最低工資


經過超過十年的抗爭,最低工資終於在數年前正式確立。如以上所述,所謂的自由市場根本就是供資本剝削勞工的機制。不少的勞工均要以極低的薪酬做大量的工作。最低工資的確立就是為了保障這些員工。然而,先不說當下仍有不少僱主會「走數」,當下每小時三十元的最低工資,根本就不足以支持一個工人家庭的基本開支。以綜援水平作參考,再加上膳食交通費,粗略估算每小時工資也要35元。換句話說,這根本就不是生活工資(Living wage)。

這不是偶然的結果。宏觀地說,最低工資的金額本來就直接反映著資本與勞動者的階級力量對比。觀乎所有反對最低工資的理據,都是這會導致成本上漲之類的說法。大部份的老闆,極其量不過是賺少了錢,而不是因而三餐不繼。相比起勞工的苦況,老闆們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但是,政治的重點從來都不是大道理,而是力量。要真正對抗坐擁強大權力的老闆,勞工就必須要聯合起來才有議價能力。

集體談判


集體談判權正正是確保勞方權力的重要憲制保障。要知道,單個勞工幾近沒有議價能力—老闆要罵你,要你加班,要你減人工,你便只能夠硬食—因為老闆掌有最大的武器:炒魷魚。但如果是工人聯合起來,確保老闆一次過要面對大量的員工(工會)—他總不可能將所有人一次過炒了—工人們便相對有能力議價了。

以上提到,資本主義的特點,就是勞工們的政治權力,並不能令他們免受經濟剝削。集體談判權所保障的,就是一定程度增加勞工們的權力。最低工資、最高工時固然提供了保障,但還是有很多問題與改善需要勞工們自身在職場裡爭取。若果有集體談判權,資方便一定要與工會對話才可以作出任何大型改動—這些不單止包括工資、工時、還有工作環境等延伸問題。所以無論是《國際人權公約》,還是國際勞工組織的《勞動基本原則與權利宣言》,都標明有保障、承認工會,以及集體談判的權利。

現下的香港,並沒有甚麼法例保障工會,更沒有集體談判權。這對於商家來說,自然是方便無比,但其做成的政治結果,就是勞工長期積弱,對於資方的權力只能逆來順受。試想想,我們總難以想像對老闆反抗,總會覺得被老闆壓榨是理所當然。要抵抗這種經濟獨裁,集體談判絕對是有必要的。

2.中港矛盾/本土

近年本土vs外來的矛盾不斷升溫,除了外傭納入最低工資和申請居港權的爭議之外,最為劇烈的衝突必定是中港矛盾,戰場已由新移民拎六千蚊的紛爭,拉闊至雙非、光復上水、名店用簡體字等。一些主張中港切割以解決眾多社會問題的思想大行其道。左翼之所以抗拒這些排外情緒,並不是盲信一些庸俗的「普世包容論」或中了「愛國情花毒」,而是基於對具體社會生產模式、階級經濟狀況的審視和分析。

首先,講中港矛盾,我們先要問「中」是指甚麼?無疑,「中」本身包含了極大的階級分野,就如香港有誠哥和牛頭角順嫂,大陸也有滿肚腸肥的資本家和富士康工人。大陸資本來港剝削工人,我們絕對會一視同仁地堅決反對,就像我們要打倒美帝的決心一樣。相反,內地的工人階級,正是我們要連結的對象。

民粹的說法經常指,外來群體如新移民會分薄香港人的餅,但我們認為問題是出於餅根本不夠大。因為在資本主義的體制下,壟斷了生產資料的資本家唯有不斷剝削勞工而獲得利潤,無產者根本無法獲得他們應得的成果。再加上港府左手奉行低稅政策,協助資本家可以坐擁無產者的勞動果實;右手卻不斷壓低「福利」,稱之為洪水猛獸。何況新移民大都賺取非常微薄的薪金,比我們承受著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壓迫。認真想想,就知道基層新移民本身也有付出勞力,就算是分了我們的餅,也只是拿了雞毛蒜皮,相反大資本家卻是豪奪了絕不合理的極大份。

另一方面,中港矛盾展現為文化衝突,就是說大陸人粗聲粗氣、小孩街頭大小二便等。我們不是一味叫大家要包容,明顯地,對一些缺德的行為,我們也不會認可,但這不足以令我們針對大陸人,甚至稱他們為「蝗蟲」。令人看不過眼的行為實在太多,乘地鐵不行入車箱中間、亂拋垃圾、大聲講電話的也大有香港人在,更不用說大部份港人透過不斷消費滿足物慾的習慣令人極度嘔心了。那為甚麼我們只責難大陸人?原因是複雜的,一方面以盈利為本的傳媒為捕捉眼球大肆渲染,把大陸人的缺點放大,對港人、老外相同的陋習絕口不提。另一方面,面對社會種種問題、亂象紛紛而苦無出路時,弱勢社群往往會成為出氣的對象,甚至是代罪羔羊。但其實無論我們如何討厭中共政權,也不能因此責怪大陸人。如果我們自己生長於大陸,我們很可能成為被歧視的對象。可惜在鋪天蓋地的媒體渲染下,我們很容易就被憤怒的情緒掩蓋,不去思考多半分。
 
自給自足的「城邦自治」當然很吸引,但事實上在全球化、資本的糾結千絲萬縷的年代我們已不能獨善其身,「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不只是亮麗的口號,更是鬥爭的必要條件。試想像在我們拒絕新來港群體的同時,我們怎能呼籲他們和我們站在一起打倒地產霸權?在強大的敵人面對,我們實在沒有分化的本錢。歷史告訴我們,法西斯正是在經濟衰退人人自危之時冒起,近年飽受金融海嘯打擊的歐洲諸國亦見排外勢力抬頭。讓我們站穩團結工人階級的立場,打倒排外思想。

2013年8月11日 星期日

1. 普選

爭取民主,或者爭取普選,一直是香港大部份政黨的行動綱領,單看「普選」訴求佔據了多少年七一遊行的主題,就可見一斑。大眾媒體對政局的評論,亦多以「建制保皇vs泛民主派」為基調。「因為有功能組別,所以……」已成了泛民主派的口頭禪,他們最重要、最終極的目標,就只是爭取普選。在他們的口中,普選彷彿成了解決一切社會問題的首要良方。

站在社會主義者的立場,我們最起碼可以提出以下批評。

首先我們要反問:甚麼是民主?談民主時,我們往往會研究「提名門檻多高」之類的問題、討論怎樣的選舉才算是「民主」,但忽略了民主的本義:大家對一些公事都有權話事。把民主壓縮成「雙普選」,我們就會輕視社區的民主參與(如城市規劃),更甚的是會徹底無視了最直接影響日常生活的經濟民主。經濟民主,簡單說就是認為現今工作場所裡,工時、工資、工作內容等都是由管理層決定是不合理的,工人應可以一起參與以上的決策。大至社會的資源分配,同樣都應該是民主的。沒有經濟民主,即使電費交通費糧食價格上升令草根大眾百上加斤,這些剝削都是合理合法。因為代議民主不會根本地觸碰資本在經濟領域的獨裁:除了控制公司的資本家及其代理,別人對定價高低都無權過問。然後我們發現,對我們生活影響深遠的東西如人工高低、衣食住行開支多少等,原來我們沒有丁點話事權。

二則是代議民主作為解決眾多社會問題的方法,根本就軟弱無力。很多人以為結束了政治不民主的狀況,工人在資本主義下的苦況就能大大改善。一個全員民選的議會真的能夠監察資本?在所謂先進的歐美等國、在所謂有「民主」的地方,資本對民主的侵蝕同樣猖獗:不論是坐擁宣傳機器,還是透過政治獻金,資本家的魔爪總能影響議員,在議會內推動合乎自己利益的議程。金融海嘯後,我們就看到歐洲多國所謂「左傾」的執政黨,一一為著資本的利益、不顧人民死活推行緊縮政策。而近年歐洲多處的「暴動」、大規模示威及罷工,正正反映了當地人民對議會的質疑:議會真的能夠約束資本?

此外,即使有一個資本主義內健全的民主制度,還有一個全世界民主發達國家都面對的問題:投票率低。民主參與斷然不是投票日到票站「投下神聖一票」就「盡了公民責任」那麼簡單,背後其實需要對政治議題的認識、對候選人政綱立場的比較、長時間對政局的關注等,這些都需要一定的餘暇和精神。從工時長、壓力大的工作回到家後,工人階級自然較傾向躺在沙發上看肥皂劇,而非閱讀政經分析的文章。更甚的是,很多工人在投票日也要上班,他們甚至連到票站的機會也沒有。投票率低決非只是欠缺公民素質就能解釋的,而是資本壓迫勞動的結果。

資本主義的民主,一方面令資本的力量擴張,一方面令工人階級的力量不彰,貌似公正開明的普選,說穿了就是極不平等,用列寧的講法,「民主共和制是資本主義所能採用的最好的政治外殼。」

回到當下香港,社會主義者當然撐立即普選。普選的確能幫助我們爭取一些福利和權益,但它只能有階段性的意義,而社會根本性的問題,還是要推倒資本主義才能得到解決。

左翼看社會現況

「中國就有這麼奇怪的人,本身是最底階層,利益每天都在被損害,卻具有統治階級的意識。這在動物世界裡找這麼弱智的東西幾乎不可能。」

-林語堂

「因為每一個企圖取代舊統治階級的新階級,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把自己的利益說成是社會全體成員的共同利益,就是說,這在觀念上的表達就是:賦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們描繪成唯一合乎理性的、有普遍意義的思想。」

-馬克思

1.普選
2.中港矛盾/本土
3.工時、工資、集體談判權
4.福利政策
5.房屋政策
6.城市規劃
7.警權
8.激進行動

階級淺論

“If the objective of socialism is the abolition of class, for whom is this likely to be a real objective, grounded in their own life-situation, and not simply an abstract good? If not those who are directly subjected to capitalist exploitation, who is likely to have an ‘interest’ in the abolition of capitalist exploitation? Who is likely to have the social capacity to achieve it, if not those who are strategically placed at the heart of capitalist production and exploitation? Who is likely to have the potential to constitute a collective agent in the struggle for socialism?”

-Ellen Wood,“The Retreat from Class”

前言:甚麼是階級


到底甚麼是階級,這與左翼的立場又有甚麼關係?

如果你看過一些左翼的分析文章,其中大都會有「階級」一詞。又或如果你對歷史有些認識,也會發現所謂的共產黨,每每都會提起「階級鬥爭」、「階級敵人」等詞彙。究竟所謂「階級」有何重要意義?它又是否如我們平常感覺的負面?

要說清馬克思主義「階級」一詞的意義,大概不是一篇短文可以做到。這裡只能概略介紹一下。

平常我們說起「階級」,其實指的多是身份,即由你的職位、生活方式與想像等等。例如,做侍應的與做律師就是不同「階級」,喝啤酒與喝威士忌的也會是不同「階級」。但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指的卻是生產關係。社會上,資產階級控制了生產工具,可以聘請他人為他們生產;而打工仔(亦即無產階級)則必須出賣自己的勞動力才能夠過活。這種生產關係上的不平等,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矛盾根源,亦是馬克思主義劃分階級的基礎。

有兩點需要緊記。第一,馬克思主義的階級劃分,是客觀的,與主觀意識並無關係。比方說,如果一個破產了的資本家必須打工過活,但他卻還是過著以前的生活,例如買貴衫喝紅酒那種(當然會弄得債台高築),覺得自己還是社會上層。馬克思主義者會說,那不過是他弄錯了自己的階級,因為階級終究還是由生產關係決定。

第二,除了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以外,社會上自然還有其他的分層,比如說無法累積資本,但卻一定程度擁有生產工具的小資產階級(petty bourgeois),如小商舖老板。馬克思主義不是無視這些分層,而是認為資本主義社會的根本動態還是由兩大階級作軸心。

階級意識


另一個我們常聽到的名詞,便是「階級意識」。那又是甚麼呢?上文提到,階級的劃分是客觀的,但我們很多時卻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階級身份。比如說,其實無論是小巴士機,還是文員,還有清潔工,其實都屬於無產階級。但他們並沒有這種意覺,沒有一種集體意識(極其量可能只是意識到自己是「低下階層」,甚或有些低薪白領也不怎麼覺得自己是低下階層)。當不同打工仔們意識到自己的階級身份,知道他們在資本主義制度之中均處於被剝削位置,知道要集結起來抗爭,那便是他們階級意識覺醒的時候。

在香港,打工仔的階級意識普遍薄弱,沒有怎麼團結起來,所以政治上才顯得隱形弱勢。但無數次的歷史經驗告訴我們,當階級意識開始萌芽,打工仔們團結起來發動抗爭,這將會成為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

那中產又是甚麼?


在論及以上階級分析的重要性之前,我想大家心裡一定會有一個疑問。關於所謂「階級」,大家聽得最多的,不是資產階級/資本家或是無產階級/工人,而是「中產」。到底中產在階級分析上有甚麼位置呢?答案很簡單,就是沒有。

所謂「中產」階級並不是馬克思主義階級分析的正統用語。正如以上提到,重要的劃分只是資產與工人階級。所謂中產,其實是一個很模糊的類別。由低薪的白領,到所謂專業人士,經理,都似乎是「中產」。但其實只要稍為用腦子想想,就知道搵萬幾蚊的與搵六七萬的根本不可能比劃分成同一類。其中,所有的低薪白領,根本與傳統勞工無甚分別,不過是工作性質不同─而這對於經濟分析幾近毫無關聯。而經理則是代資本家執行管理權力的人,不是純粹的工人,也不是甚麼專業人士。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應該籠統地被歸類作「中產」。而所謂專業人士,例如教師─其工作性質也越來越似普通的打工仔。

不過,中產的確是存在的(基本上就是一小部份的專業人士)。但就如之前提到的小資產階級一樣,在社會分析之中並不扮演著怎麼重要的角色。香港的普遍論述之中,經常會提到甚麼「中產」起義,或是甚麼「中產」是「民主」的重要基石。這種說法其實是完全經不起以上的批判。觀乎歷史,位於下層的無產階級經常是推動政治民主的最大動因─因為唯有龐大的無產階級才有足夠的力量去迫使政府讓步。更重要的是,強調「中產價值」的另一面,就是忽略基層聲音。在香港,諸多的福利議題經常不在主流報導中(如最低工資、綜援、退休保障)。哪怕香港的勞工生活極其困苦,政改總是最中心的議題。政治改革當然重要,但當運動只關注制度形式(如功能組別,提名權),而忽略上述的問題,這樣的「中產」運動,真是我們所渴望的嗎?

2013年8月10日 星期六

6.社會主義生產一式一樣,使人沒有個性?

提到社會主義,不得不提計劃經濟。計劃經濟按實際需要決定生產的種類和數量。無人能否定人有物質方面的慾望,因此民主參與的計劃經濟會出於人對多樣性的需求而生產多樣的商品而非全部劃一是可以預見的。

但反觀現況,其實我們身處的社會並不見得如何多樣化。資本主義確實讓人的物質生活變得豐富,但是否真正令我們選擇增加,令每個人過「有個性」的生活?

答案是否定的。先就消費而言,我們在商店看到的貨品看似多樣,但其實都是來自幾個供應商,功能相似;甚至在各處售賣這些商品的商店都是同一集團的分店。供應商透過廣告製造一種對商品的需求,然後其他對手紛紛推出同類商品爭奪市場。說到底,就是資本家決定甚麼有利可圖然後生產,我們的選擇都被操控在供應的一方。

資本主義更全面侵蝕每個人的生活。現時世上生產的資源其實已經遠超過滿足所有人生活所需的程度。但在將利潤最大化的目標底下,生產是不能停止,甚至只應加速的。因此僱員被逼長時間工作,佔據生活的大部份時間。流動通訊的普及,更將人的工時延長至下班及假期,而這些原來都是屬於個人的時間。

過去蘇俄和中共,出於資源貧乏和官僚決策而大量生產一式一樣的產品。民主參與的計劃經濟,卻能保有一定程度的多樣性;反之,以利潤為唯一價值的資本主義只會將利潤最大化。其他的選擇,who fucking cares。「無差異,無個性」並非社會主義的弊病,卻正好用以描述資本主義如何漠視人的本身。

4.社會主義即是極權主義?

「下?社會主義咪即係極權嘅世界囉!」

不得不承認,我們很自然就會有這個印象,它的起源來自我們對蘇俄、中共及北韓的理解,即是關於各種政治經濟的決定,政權常以「國家」之名行事,但卻沒有人民真正的授權,而且政權會全面控制社會上各種思想,打壓異議聲音,維持長久的極權統治。

今天,這些極權國家根本就沒有實行到社會主義的原意。以蘇聯為例,極權主義之所以形成仍是因為當時它受歐美國家圍堵封鎖經濟,又碰上德國納粹的勢力擴張,為了物質條件要追上外國、抵抗納粹,便需要進行中央計劃經濟,集中生產資料發展經濟。不過這不代表我們就會同意「一黨專政」,如果政權只是以自己的意志行事,而不開放自身的權力容許由下而上的民主參與及決定,這個政權絕對應該被罷免。

這樣看來,真正的社會主義國家其實從未出現過。真正的社會主義其實需要非常強的民主參與,遠遠比議會民主幾年投一次票的參與程度還要高。因為社會主義不單是政治上要民主,連經濟領域也要民主,它主張人人都可以討論所有政治經濟決定,強調的是由下而上的參與,絕不應該讓官僚體制的決定主導了人民的聲音,只怕那時候你不肯參與和討論而已。

5.社會主義等於做又36唔做又36?

社會主義不是劃一工資的,因為不同工作自有不同的難度、不同危險程度。最重要的,是社會整體有權決定工資,譬如大家覺得地盤工作比辦公室工作辛苦,地盤工人應有該較高報酬;而高多少才是合理,又應由工人一起去討論,而不是由一個人—老闆說了算數。我們相信每種勞動也有其價值,現今存在極大的工資差距根本就不合理。

有人會說,人總是自私的,同工同酬,肯定會有人偷懶吧?又或者相反,有人有上進心,想多勞多得又怎麼辦?

讓我先反問:工人在現有的制度下偷懶,究竟有甚麼問題?資本主義能提供合理的生活、工作條件給工人嗎?在工作中有一定的休息時間,相信無人會覺得不合理。但在追求利潤最大化的資本主義中,資本家必定千方百計令工人在限定工時內為他賺取最多。因此,工人「偷懶」,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再者,當工人集體擁有勞動成果時,工人間自然會互相監察,那時想偷懶只怕會更難。

在資本主義下,大部份人想「多做多賺」,其實都只是為了維持生計,或者說是滿足生活最基本的需求,如為了「住」我們要供樓。為了賺多些,我們寧願犧牲睡眠時間、犧牲玩樂的時間,甚至埋沒我們的興趣和潛能。但這種辛勞的生活是我們選擇的嗎?還是在經濟壓力之下我們被迫要做更多?在分配更公平的社會主義社會,當基本需要都被滿足的時候,我們還會希望減少和家人朋友相處的時間,去多賺一點嗎?

3.社會主義是不是沒有效率?

回答此誤解前必先要釐清「效率」這個概念。依某些傳統經濟學的觀點,效率是指在某一經濟活動之下,將資源的功用最大化。從此引申,在自由市場底下由供求定律決定的市場均衡就是最具效率的。

這種傳統經濟學無疑是荒謬的,原因有二:一,如果效率指妥善運用資源的話,那麼社會主義經濟未必沒有效率;二,不論社會主義經濟有沒有效率,效率也絕非評估經濟發展的最佳指標,因為它不能反映人民的實際生活水平。

以蘇聯為例,與美國相比之下它肯定是貧窮的,同時我們承認蘇聯的生產模式官僚化,而且史太林的計劃經濟犧牲了數以百萬計的人命。可是,我們也不能一下子抹殺蘇聯在經濟方面的成績。

自立國以來,蘇聯只花了二十年來完成極高速的工業化,比起英國快了了足足五六十年,最後蘇聯還要憑自已打敗了納粹德國。在二戰後,充分就業是蘇聯經濟的特色,工人有著高度保障而很少被解僱開除;公共服務則是全面性的,它包括免費教育、免費醫療、養老金等等。這一切都說明一個傳統經濟學無法面對的歷史事實:就算蘇聯的財富不及歐美,人民也不至於飢寒交迫,而且它收入分佈比歐美平等得多。

從另一方面看,資本主義才是最不妥善運用資源的實例:各大企業為了節省成本,毫不理會生產所造成的巨大污 染,最後處理費用轉嫁公眾;為了短期利潤,企業不斷過度開採天然資源,從不長遠地考慮資源運用;為了促進消費,社會又浪費不少資源生產無用的東西,尤以廣告業為甚。

如果我們能夠消除資本主義造成的巨大浪費、無效率生產,人類一早已經不必要再面對貧窮、飢荒的壓迫。正因如此,我們所提倡,由人民民主自決的社會主義經濟倒是比資本主義有效率得多了。

2.社會主義即是沒有私有財產?

「社會主義世界係咪冇嘢係屬於自己,全部都屬於阿公?」

《共產黨宣言》裡的一句話相信嚇怕了不少人:「共產黨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論概括為一句話:消滅私有制。」說得如此赤裸,共產黨不就是要把我們所有個人財物奪去,然後平均分配嗎?

所謂私有財產,大致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我們日常生活的消費品,如拖鞋、雪櫃、iPad等。另一種就是用來生產前者的機器、工廠、土地等等,也就是生產資料。「消滅私有制」說的不是前者,而是指生產資料需要被公有化。

為甚麼「消滅私有制」那麼重要?因為資本主義正是建基在生產資料被一小撮人壟斷,以致無產階級(同樣不是指他們沒有財產,而是沒有生產資料)必須為資本家貢獻勞力,才能賺錢購買消費品維生。而資本家的利潤,正正是從工人創造的財富中掠奪過來的。

在社會主義世界,所有勞動成果將會真正歸回工人手上。因此比起在資本主義,我們只要付出較少的勞力,就可以獲得更多提升我們生活質素的用品。

1.社會主義無法實現,因為人性自私?

「馬克思所言的共產主義社會太理想了。那個社會完全平等,大家都擁有相同的資源,和諧共處。這怎麼可能?人性都是自私的、貪婪的。我們總想被別人優勝,鼓勵競逐的資本主義社會才是實際的出路。共產主義的那種,只是一個美麗的空想。」

首先,我們不得不再次為馬克思作出最基本的澄清—那種完全平等,大家快樂和諧地生活,彷如天堂般的確切社會圖像,馬克思並沒有說過。無論如何,如果馬克思真的這樣說,我也會報以同樣的回應,這真的只能在天堂發生。

但話說回來,我們不是只能在天堂與地獄之間作出選擇。資本主義在某程度上真的像地獄。即使是帝制或是封建,也不會將自私如此堂而皇之的高舉。而活在資本主義之下,人也似乎變成地獄的魔鬼,我們會咒罵外勞搶了我們的飯碗,即使他們比我們更苦;為了上位,我們可以背後中傷同事與朋友;而資本家就更不用說—為了利潤,用盡各種方法打擊競爭對手也好,壓榨勞工也好,統統不在話下(社會還會說這些行為無可厚非!)。但令人驚訝的是,作出這些恐怖行為的誰,其實他們可以是挺不錯的人。

其實不是我們天生自私貪婪,而是資本主義的社會邏輯迫使我們這樣,因為惟有自私我們才能獲得美好的生活。這不是人性自私,而是結構誘使我們自私。但我們不一定接受這種社會制度吧?人當然不會不顧自己,但同樣也會顧及他人。我們要求的不是不切實際的完美,我們只是拒絕接受那最差最差的;我們要追求的也不過是比較像樣的—大家可以不用互相攻擊,而是合作、相互關愛的平等社會。認真想一想,我們本來就懂得這些。

對社會主義的誤解

“Clarity about the aims and problems of socialism is of greatest significance in our age of transition. Since, under present circumstances, free and unhindered discussion of these problems has come under a powerful taboo.”


-Albert Einstein, “Why Socialism?”

1.社會主義無法實現,因為人性自私?
2.社會主義即是沒有私有財產?
3.社會主義是不是沒有效率?
4.社會主義即是極權主義?
5.社會主義等於做又36唔做又36?
6.社會主義生產一式一樣,使人沒有個性?

資本主義的種種問題

「自由是個偉大的字眼,但正是在工業自由的旗幟下進行過最具有掠奪性的戰爭,在勞動自由的旗幟下掠奪過勞動者。」 
-V.I.Lenin,“What is to be done?”


“Capitalism is the astounding belief that the most wick-edest of men will do the most wickedest of things for the greatest good of everyone.”
-J.M. Keynes

或許你會認為身在資本主義社會沒有什麼問題,甚至覺得非常美好。但我不得不告訴你,現實世界根本是苦不堪言,而苦難的根源就是資本主義。

1. 貧富懸殊是資本主義的必然結果


富人可以有比窮人更好的教育;富人可以有比窮人更好的醫療;富人的成長環境比窮人優越;富人對社會的影響力比窮人大;富人比窮人長命……這一切的分配極度不均的輪迴都是不爭的事實,但我們沒有想過,貧富兩極化的經濟不平等現象是怎樣形成的呢?我會答你,是資本主義造成的。

無疑,經濟不平等不是香港獨有的現象,這在任何資本主義社會都存在。因為在資本主義社會裡面,無產者沒有自己的生產資料,就唯有出賣勞動力,以獲取微薄的薪金過活。持有資本的老闆在僱傭勞動制底下擁有著絕對的權力,能夠不斷剝削勞動以賺取利潤,使自己的企業不至被淘汰,能夠繼續跟其他企業競爭,甚至進行壟斷。在此不公平的體制下,無產者是會永遠被資本家掠奪勞動成果,而資本能夠脫穎而出就只能夠加強剝削的強度來賺取更多利潤。

2. 資本剝削勞工的方式



將以上的社會分析放回現實,資本剝削勞動自然無處不在。在利潤最大化的大前提底下,資本家不擇手段將工資壓到最低。譬如說,老闆會扣除工人的飯鐘錢、以外判制削減工人應有的福利、妄顧工人的基本安全等等。即使是白領工人,資本家亦會迫他們超時工作,但卻不作「補水」以提高利潤。此外,白領工人也像藍領工人一樣,不時面對著上層主管的壓力。至於我們這班大學生,企業也會透過極低薪的實習制度來剝削我們。這一切都顯示,不論是藍領還是白領,工人在生產領域上都是完全處於弱勢,難以稱得上跟資本有議價能力。

3. 經濟不平等導致的政治不平等


在資本主義社會裡面,經濟不平等還會導致政治權力的不平等。大家不妨想一想,即使香港現在有普選,地產商的權力會跟普羅市民平起平坐麼?當然不會,資本家一定會扭盡六壬去維持他們的既有利益。譬如說,資本家通常會用「撤資」這個武器來要脅政客,而政客(包括自稱代表工人的黨派)為了保持國家經濟穩健,都會向資本家低頭。再者,當下的議會民主選舉工程需要大量的資源,而大部份政黨為了贏取議席,都不惜跟財閥握手,那試問黨派的綱領又怎可能不被資本影響?由此可見,經濟權力跟 跟政治權力從來不是二分,而是互相滲透的。

4. 資本主義催生的商品化現象和消費主義


上述討論粗略勾勒了資本主義的政經運作機制,及解釋資本與勞動對立是不可磨滅。接著下來,我嘗試檢視一下資本主義的格律──利潤最大化──所帶來的影響。先說商品化和消費主義的現象。事實上,資本主義已將大量不應該是商品的東西商品化。舉個例,醫藥和教育這些公共財產原本應是人人也有權去享受的,可是利潤最大化的邏輯卻跟公共財產起衝突。結果是原來的公共財產都會被商品化來產生利潤,而窮人往往只可得到較劣質的教育和醫療。

此外,鼓吹大量消費亦是資本主義社會提高利潤必要的一環。試想像一下,假若大量產品生產出來以後,卻欠缺消費者的話,就會造成生產過剩。一旦生產過剩,資本就不會全數回到資本家的口袋,資本家豈不是會「蝕本」甚至破產?故此,資本主義十分需要廣告業(哪怕會造成更多的浪費)來說服早已被剝削的工人去購買同伴生產出來的產品,從而推動整個消費領域的發展,加快資本流動,最後大幅增加利潤率。

5. 環境破壞無法脫離於資本主義


即使是環境破壞,其實也是資本主義利潤最大化的惡果。不少綠色團體傾向將環境破壞的矛頭指向個人問題,包括不珍惜天然資源、懶做垃圾分類和瘋狂消費等等,這些論點當然沒有錯。但這種對環保的理解是將矛頭錯置,完全忽視了整個資本主義所帶來的破壞。因為在利潤最大化的前提底下,企業不惜破壞大自然,以節省處理廢料的成本。例如雀巢公司為了賺錢,就曾試過無限量地抽取美國北加洲一個市鎮的地下水,而且胡亂排放污水,導致當地的食水和海洋生物大受污染。同理,企業為了推高其利潤,亦會毫不留手開發天然資源,如濫伐樹木、開發好幾代人需要的石油煤礦、過量捕魚等等。個人行為相比起企業對大自然的破壞力根本是九牛一毛。

6. 社群的失落


最後,我們不得不提資本主義摧毀一些固有的社群的狀況。無可否認,在資本主義社會底下,土地和居所都是商品。而當業主視房屋為賺錢的工具時,他們就自然時常加租至一個難以負擔的地步。結果租戶唯有被迫離開所住的社區,成為遊牧民族,不能落地生根。那試問他們又怎會對該區有很強的歸屬感,又怎會希望建立一個可以守望相助的社群呢?另外,在地產霸權肆虐的情況下,傳統的小店就難以負擔高昂的租金,讓路予大財團來進佔,那麼長期累積下來的社區網絡就當然會遭瓦解。再者,資本主義的發展模式很多時都會利用國家來收地和收樓,來落實較能提高利潤的計劃,而現時新界東北規劃及舊區重建工程就是最佳的例證。這發展模式無疑將不少家園和社區網絡連根拔起。

總結


總括而言,高度的貧富懸殊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必然結果,而且是絕對有階級根源的:資產階級恃著壟斷生產工具,就可以剝奪勞動者大部份的成果。同時,資本主義在追求利潤最大化時,老闆都會想盡辦法壓榨工人階級,甚至乎懶理他們的死活。而當追求利潤最大化的格律擴展至生活領域的時候,資本主義亦會造成無止境的商品化、消費主義、環境破壞,以及瓦解社群等問題。如果我們要改變這個爛透的世界,除了推翻資本主義制度,別無他法。


資本主義是甚麼?

我們常說左翼要批判的是資本主義,那麼甚麼是「資本主義」呢?

在中學經濟教科書裡頭,資本主義彷彿是自有永有,而不強調它是歷史的結果。此外,它就好比地心吸力的規律,是恆久不變。但事實是,資本主義只有幾百年歷史,相比在人類幾百萬年歷史長河裡面,這個制度實在是滄海一粟。

若然我們要更完整地理解資本主義,就應從歷史角度入手:資本主義是我們用來概括歷史上某一段時期的用語,它切實地存在的。具體而言,它指的是由18世紀末工業革命開始,由於生產力的大幅提升引致社會組成方式、政權、階級等等方面都徹底改變的一個時段。在資本主義之前,便是以建基於農奴及貴族的封建主義。大體上,資本主義有以下三個特徵:

一)商品生產


想想周圍的一切─食物、衣服、書本、傢俱、電器種種都是透過購買而來,在資本主義社會之下沒甚麼東西能脫離商品的買賣關係,而商品絕大部份又要由工廠生產。這就是資本主義的特徵─大規模的商品生產,與以往封建制度下農民自給自足的情況相距極遠。

二)僱傭勞動制


在資本主義社會裡面,由於資本家壟斷了生產資料(土地、機器、原材料等),無產者就唯有將自己的勞動力作為商品出售給資本家,以換取工資過活。為了提高利潤,資產階級會用盡千方百計去壓榨工人階級。因此,在僱傭勞動制底下,工人的健康和福祉是不為資本家所重視。

三)競爭性資本累積


常識都告訴了我們,一家企業必須不斷賺錢,否則便會倒閉結業。從整個社會的角度來看,這便是資本的不斷累積,而所謂資本就是指不斷透過生產、出售、獲利而滾大的實體。簡單來說,資本累積便是利潤最大化,並將利潤再次投回生產上以便下次獲取更大利潤的過程。同一時間,企業與企業之間的關係是敵對的,它們必須競爭而獲取市場來實現其利潤。以上整個運作邏輯,便是資本主義的另一特徵:競爭性資本累積。

至於資本主義造成了多大罪惡容後再談,但此刻弄懂資本主義為何物,敵人的輪廓便清晰可見了。

左翼是甚麼?

「左翼」這個政治名詞,最初見於法國大革命時期。當時代表法國激進改革派的議員坐於主席左側,而代表保守溫和派的議員則坐於主席右側。從此,左翼便泛指主張透過改革現存政經制度,以達至社會平等的一種政治思想。

由於「左翼」一詞受過大量不同團體的詮釋,坊間普遍對「左翼」存在各種誤解,其中之一便是常將宗教及民族當作「右翼」的內涵(例如把日本極端的民族主義團體統稱為日本右翼),並由之對比出「左翼」立場。事實上,正如上段所言,「左翼」的真正意思是要在政治、經濟的層面上揭示出社會中的階級壓迫,並鼓勵無產階級以抗爭手法推翻資產階級的支配。所以宗教及民族問題,從來就不是「左翼」的主要攻擊目標;「左翼」真正要對抗的,是經常以她們分化無產階級的資本主義系統。這才是「左翼」的根本思想。

另一個香港常見的謬誤,就是將「中共」跟「左翼」混為一談。雖然中共長久以來都以社會主義政黨自居,但卻從未讓廣大的無產階級掌握過實權。不僅在政治上實行專政獨裁,更將全國的生產資料集中在少數的官僚手中,形成官僚資本,對勞動人民大加剝削。這種政經取向,根本與「左翼」思想大相徑庭,兩者從來就不應被混淆起來。

由此看來,「左翼」站在無產階級的政經立場是清晰和堅定的。那麼,「左翼」內部是否一直趨於統一呢?答案是「也不然」。基於不同政黨、團體對實踐「左翼」理想的意見不同,「左翼」內部亦分成了各個派系。當中最為具代表性的兩個乃屬「革命派」(Revolutionary)與「改良派」(Reformist)。

「革命派」在歷史上的代表人物有列寧及羅沙盧森堡。他們認為必須透過暴力革命的方式強行推翻資產階級統治,以建立一個全面的無產階級社會﹔而「改良派」則由伯恩斯坦、考茨基等人所倡議,他們否定暴力革命的必然性,主張透過合法的選舉形式助無產階級逐步取得政權,藉以和平過渡到社會主義時代。這兩派立場的相左不單在一戰時期造成了國際「左翼」的分裂,更各自衍生出不同的政治團體,影響至今。

我們中大左翼學會,就是堅定的革命派團體;我們深信只有通過革命,無產者才能解放,世界才能改變。

前言

“Practical men, who believe themselves to be quite exempt from any intellectual influences,are usually the slaves of some defunct economist.”
--J.M. Keynes

其實有個問題,一直困擾我們很久。為甚麼面對這樣的社會,我們還好像可以覺得挺不錯的?

不是嗎?先說人類自己的情況:我們一直都知道貧窮懸殊極度嚴重,有些人富得流油,有些人卻窮得三餐不繼,但明明我們有足夠的資源與科技讓所有人過不錯的生活;再說我們身處的地方:不斷的生產,不斷的消費,資源不足,環境生態問題猶如末期癌症一樣每日在惡化。這就是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文明。

我們的社會,根本就爛透了。

坊間的說法,常以資本主義為傲。事實上,就是這個人類的近代制度,製造出以上種種苦難。我們還真的不明白,為甚麼大家可以如斯容忍這個制度。


近年,或許是因為資本主義制度實在難以為繼,一些批評資本主義的聲音亦逐一出現。但歷史上資本主義的最強大的敵人,馬克思主義,卻是甚少被提及。當我們自稱是馬克思主義者、對左翼思想有興趣時,你立刻會插咀問:「現在還有人會提左翼嗎?」,或者說:「你即是支持極權啦!」。的確,經過冷戰洗禮及殖民地時代遺留下來的經濟學教育影響,我們對「左翼」就只剩得「中共」、「北韓」的想像,而且對政治經濟的問題有太多太多的「理所當然」。在香港,馬克思的理論傳統基本上是斷裂了,令到我們今天只能一鱗半爪地認識左翼思想,令到我們對過去的歷史發展只有一種理解,甚至是毫無認識。

這本小冊子出版,最基本的就是為了知識的傳承和普及,希望在這處對左翼思想無人問津的環境下,讀者能夠重新認識馬克思主義,以左翼的視野去看這個社會的問題。但更重要的是,為推翻資本主義作思想的鋪路。

我們在第一部份先介紹甚麼是左翼,讓大家對左翼有一個基本的認識,了解它的基本立場。再來我們會從維持資本主義的三大特徵—商品、僱佣勞動制、資本累積—入手,讓大家重新認識資本主義。然後,我們會扯破資本主義漂亮的面紗,直接指出現今的窮困、剝削、瘋狂的消費、污染的根源是由資本主義這頭梅杜莎帶來的,而這些是教科書不會告訴我們。

然而,經過二三十年來的洗腦,我們對於資本主義有太多的認同,對社會主義有太多的誤解。所以,我們會在第二個部份回應六個經常聽到的誤解,如對社會主義效率低下的質疑、是否做又是三十六、不做又是三十六等等。

2013年8月3日 星期六

[本地] 地產代理抗議「樓市辣招」?

要知道,示威並不是升斗市民的專利。於七一之後的星期日(7/7).由地產代理八大商會等20個團體所籌組的「辣招苦主大聯盟」,舉行大遊行,抗議樓市辣招。大會指當日共錄得2.3萬人參與(警方:5500)。是次出席遊行的人士以地產代理為主,並包括中介公司、裝修業界以及業主組織等,而中原集團創辦人施永青、美聯副主席黃靜怡、立法會議員林大輝及謝偉俊亦有參與。

香港樓價嚴重偏高,是誰都無法否認的事。是故,那怕政府政策一向向地產商傾斜,亦不得不稍作平衡。自去年10月,推出加強版額外印花稅(SSD)及買家印花稅(BSD)。然而,樓價依然未見平息。直至政府於2月下旬再推出6招包括雙重印花稅(DSD)及收緊按揭成數等措施,樓價直至近日才微調0.1%。

在這樣的情況下,樓市交易自然大受影響,這也是一眾地產代理,以及相關利益群體出來抗議的原因。

抗議的無理


然則,從大眾市民福址的角度去看,樓價居高不下,加交易稅以壓抑樓價,本是理所當然之事。要知道,香港的樓價的瘋狂程度,委實是可佈非常。現下的打工仔,往往要花三四十年的工資才買得起一個居所,這在全球大部份地方,根本是不能想像的。

地產代理們,裝修師傅的利益受損,本應值得同情,然而如果他們的「合理收入」是必須建基於高樓價以及炒風之上,那我們又置那些供死人世樓的小市民於何顧?

敵人的聯合


我們實在不應太掉以輕心。首先,這種針對印花稅的抗議已不是第一次。另外,這次遊行人數不單止有兩萬餘人,而且是相當有組織的行動。八大地產商代理商全部有參與,而且還特地放假半日讓員工參與示威(有小道消息指有公司強迫員工參加,但我們大可先不理),有報導致右翼組織107動力出面串連,以平衡中原、美聯等大行之間的利益,還聯絡到業主協會等其他組織一起參與。這代表著,代表地產資本的一群已有一定的組織。

由始至終,香港政府並沒有打算扭轉以地產與高樓價的發展模式。一眾市民亦因而苦不堪言,掙再多的錢也是肥了地產商。現下的所謂辣招,實不得為之的策略;從其結果而論,樓價也不過是沒有上升,遠沒有跌至普通市民能負擔的水平。地產經紀的有組織遊行,正好給予政府一個借口(或政治考慮)不去打撃樓價,徨論改變整個以私樓為主導的房屋供應模式。

2013年8月2日 星期五

[左翼雙周] 一三年八月上目錄

左論


本地


[國際] 廢八小時工作日 波蘭工人含撚

文:kenef


今年六月,東歐發生了一則重要的勞工新聞,全世界的主流媒體均視而不報(資本主義的言論自由!):波蘭的資產階級成功廢除了八小時工作日。

只有更無恥的勞工新法


32歲的保守派政治新星Władysław Kosiniak-Kamysz,上任勞工部長才一年多,就以我們耳熟能詳的講法——提昇競爭力為名,草擬新勞工法,把工時彈性化——實際上就是粉碎了八小時工作日。

按現時法例,僱主要求工人超時工作,需要付加班費。而新勞工法下,資本家可以按自己的需要(如某些行業不同季節需要人手數量不同)、更彈性地分配工人一年內的總工時,而且不需要補水。假設一個工人,原本一年內每天工作8小時,修例後資本家可令工人每天做12小時,如此般八個月後工人就做完一年的總工時數。以後四個月工人不用上班,而資本家只需付最低工資給工人就可以了事。結果,就是工人超時工作多月亦不得補水,沒工作的月份更是變相被減薪。資本家按法例用到盡的話,更可以叫工人每天工作13小時,一星期工作6天。

工時鬥爭之所以寸步不能讓,除了是因為長工時令工人身心損耗,還有另一重意義。

工時鬥爭的重大意義


在資本主義初期、機器剛投入生產時,工時的長度已經是階級鬥爭的重要戰場。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也花了一大章去講工作日。

資本主義中,工人的工時分為兩段:一段為維持工人自己生存所需,另一段為資本家無償奉獻。前者稱為必要勞動時間,後者是為剩餘勞動時間。資本家付的工資,即買工人勞動力所付的價值,就是工人在前者裡所創造的價值。因此必要勞動時間之後的每分鐘,工人都在免費替資本家製造剩餘價值。明顯地,資本家一定會盡量延長工時來增加剩餘勞動、增加利潤。因此,工人在工時鬥爭的每一分勝利都會直接降低剝削率,對資本累積形成直接打擊。這就是資本家百多年來諸多籍口都要反對工時縮短的原因。

當然,一日工人不掌握資本主義的制高點,不搶奪生產資料控制權,仍是會被資本家剝削剩餘勞動。而在資產階級政府裡階段性的收獲,如法定工時,都可以隨著資本的反擊而失去——眼前的慘劇正是這樣。儘管如此,工時鬥爭仍然是非常重要的,而且絕對值得歷史上一眾工人階級先賢用性命換回來。

鮮血和屍體堆砌的歷史


1919年,波蘭起義,驅逐德國侵略者。獨立後,工人階級爭取到八小時工作天。時間一跳來到1989年,當波蘭從蘇聯分裂出來時,不但沒有帶來光明的未來,工人階級更成了新自由主義的白老鼠:在「震盪療法」下,公營服務私有化、減少對市場規管、發展金融等,造成大量失業、貧富懸殊、犯罪率急升,工人階級力量更是江河日下。近年,就連勞工法的保障也幾乎名存實亡,僱主紛紛利用Trash Contract(中文就是「垃圾合約」!)來走法例罅,政府也隻眼開隻眼閉,懶理脆弱的工人階級的死活。

雖然波蘭沒有左翼政黨,工會亦被右派滲透,但可幸仍有社會主義者及無政府主義者努力擺街站、向群眾說明工時鬥爭的重要。在近日遊行中,更有人高舉「資本主義去死」——這個廿多年來無人舉起過的標語。雖然分別處於歐亞大陸兩端,香港跟波蘭卻是同病相憐,同樣受著獨裁共產政權的後遺症,甚至連左翼人士都會覺得這些口號「太激」。同時,三大工會之一的Solidarnosc,已公投決定在九月發動大規模罷工。雖然議會早已通過法例、只待總統簽訂落實,到九月才舉行的大罷工,難免是作為象徵居多,但對一個二三十年來未有過總罷工的國家來說,這無疑也是振奮人心的。

我們的鬥爭:標準工時


香港每周估計總工時平均數為49小時。香港人均年度工作時間為2,296小時,位列全球第五高工時的地區。工人階級爭取標準工時十多年,政府一拖再拖。近年社會愈趨躁動,服務資產階級的梁振英政府才開始推動立法工作,嘗試舒緩階級矛盾,但到目前也只是研究再研究,連時間表也未清楚。

各位同學千萬不要以為標準工時與你無關,在很多白領行業如會計、醫護、教師等,工時超長也是非常普遍的。我們難以容忍資本家繼續剝奪我們的人生、剝奪我們的自由。不要指望議員、政黨能為我們做甚麼,唯有組成強而有力的階級力量,工人才能爭取到合理的標準工時。

雖然文章已經太長,但且容我以一句在波蘭左翼團體網站讀到的話作結:

"Remember that Poland is the laboratory for neoliberal management and it can spread if we do not fight!"

身處香港這個新自由主義橋頭堡,我們責無旁貸!



延伸閱讀:

http://libcom.org/news/poland-does-away-8-hour-day-15062013

http://www.zsp.net.pl/zsp/english

[左論] 誠哥要撤 我地照蝕

文: 熊仔

和黃有意出售百佳,有輿論猜測香港政治氣候令李嘉誠想撤資,亦有人認為這只是一個純粹的商業考慮。雖然李嘉誠曾多次公開他不會撤資,但有人仍估計這是李嘉誠撤資香港的第一步。不少人將出售百佳的重點放在李嘉誠與梁振英不和,但其實有很多重要問題,大家很少會注意。

被媒體忽視的百佳工人權益


首先是員工的薪酬及福利問題。百佳要求一萬名員工簽署「僱傭關係轉移同意書」,由百佳母公司屈臣氏,改為新成立的百佳香港。資方未承諾薪酬福利公積金等會否受影響下,就要員工簽署同意書。逾八成員工因擔心秋後算帳而簽下同意書,但當中有人要求取回同意書,卻未獲資方答應。

其實百佳秋後算帳的手段早有前科︰例如有員工投訴上司後,由原先的將軍澳調往青衣,員工因難忍舟車勞頓而憤然離職(註1)。工人在面對大資本下可謂完全沒有還擊之力,只能肉隨針板上,等候誠哥發落。誠哥之所以能夠隻手遮天,是因為在私有產權制度和僱佣勞動制底下,他能夠合法地獨佔生產資料;而百佳員工因沒有生產資料唯有給李嘉誠打工以賺取生活所需,因此工人完全處於被動和弱勢,在大資本面前毫無權力可言。

中資進駐並非「終極大佬」


有人擔心百佳會被中資企業例如華潤等收購,從此大量引入內地貨甚至是冒牌貨,是又一「赤化」香港的浪潮。但不妨想想無論是中資外資,只要有資本壟斷結果都是不惶多讓。例如家樂福在印尼收購Alfa超市的30座店舖後,強迫供應商專門向家樂福供貨,造成獨市,以此控制市場價格(註2)。又例如沃爾瑪在美國因為時薪過低而引發示威(註3)。因此外資企業壟斷市場以達致價格操控和剝削員工的問題仍然存在,原因是大企業所運用利潤最大化的市場邏輯。

超市霸權的來源


超市壟斷的後果就是超市霸權,而我們每天都在承受著超市霸權所帶來的惡果——貨品種類越來越少、日用品價格越來越高等等。大型超市會向供應商施加壓力,迫使供應商向小商戶跟據他的「建議零售價」售賣貨品。加上百佳可以利用其母公司長實的地產商優勢,佔盡良好地理位置的同時瘋狂加租迫走附近的小商戶,因此市民被迫要在很多情況下要到百佳以較高的價錢購買日用品;換句話說就是我們的生存命脈原來一直被人控制著,想起來怎能不汗顏。看到這裏大家終於明白百佳的一句宣傳口號「差額現金雙倍奉還」的真義了 : 超市把市場價格牢牢控制,人家又怎會比你更低價呢?

公營化超市的想象


企業在私有產權制度下仍會以利潤最大化的邏輯去調節價格,市民的生存仍然需要受到市場的波動所影響。一些生活的必須品,就如食水一樣,是人類生存的基本保障,實在是無理由交由市場去主宰大眾的生死。如果超市公營化,就能確保市民合理的生活成本,可是這類討論卻鮮有出現在主流媒體的討論中。試想像一下,如果公立醫院瘋狂加價,市民都還可以出來抗議表達不滿以向公立醫院施加壓力;但如果是私立醫院,由於價格交由市場決定,市民的議價能力相對弱很多。同理,如果當公營超市瘋狂加價,我們比較容易出來向超市施加壓力,重掌生活成本的權力。

結語


如果我們只將矛頭指向李嘉誠或中資企業了事,就會看不到很多真正重要的問題。當中百佳員工的情況就常被忽略,而且其實無論誰入主百佳,超市霸權仍會持續影響我們生活。仔細一想其實相當變態: 原來你的生活成本是可以因為企業需要利潤最大化而隨便提高,人的生存狀態是可以被大資本如此赤裸裸的控制著,而問題的癥結在於私有制和市場利潤最大化的原則,因此如果不思考其他可能性,我們的生活只會繼續被大財團宰制。


註1︰《蘋果日報》,2006年4月13日,<工會接獲投訴員工遭遠距離調舖 百佳被斥出陰招迫辭職>

註2︰《印尼星洲日報》,2009年11月6日,<被控壟斷零售業‧家樂福罪名成立>

註3︰《法新社》,2012年11月23日,<剝削員工 美民眾抗議沃爾瑪 >

[副刊] 左翼語錄︰The Housing Question, Frederick Engels

「統治階級最明達的領袖總是力求增加小私有者的人數,以便為自己造就一支反對無產階級的大軍。上一世紀的資產階級革命曾把貴族和教會的大地產打碎,使之成為小地產……因而造成了一個小土地所有者階級,這個階級從那時起就成了社會中最反動的成分和城市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固定障礙。拿破崙第三曾打算用發行小額國家公債券的辦法在城市中也造成這樣一個階級,而多爾富斯先生及其同行把可以逐年分期償付的小住房賣給自己的工人,就是力圖磨滅工人的一切革命精神,並用這種地產把他們束縛在他們做工的工廠裡……這樣,工人就必須負起沉重的抵押債務,才能得到這種住房,於是他們就真正變成了自己主人的奴隸;他們被自己的房屋拴住了,不能離開,只好同意接受向他們提出的任何勞動條件。」

——The Housing Question, Frederick Engels


面對當今香港的置業迷思——資產階級學者紛紛忙著出謀獻策幫年青人「上車」、解決「置業」問題,恩格斯這篇精闢的文章可謂當頭棒喝。

資產階級讓工人分期付款買樓,其實就是在僱傭勞動制之上,再加一層綑綁:工人不得不把大半工資上繳。其惡毒之處更在於製造工人階級之間的分化,「磨滅工人的一切革命精神」。供樓的魔咒除了令我們放棄追求自己的夢想,更會使我們在關鍵時刻背叛革命:當要冒丟飯碗的險去參與罷工等抗爭時,要供樓的勞動者往往不得不退卻到一個較保守的位置,更不消說他們會作為一股反動力量,反對大量增建公屋一類打擊樓價的政策。

我們叫大家不要買樓、拒當樓奴,就是這個意思。

2013年8月1日 星期四

[國際] 安倍經濟學 工人不受落

文:寶

在7月21日的日本參議院改選,由自民黨和公明黨組成的執政聯盟大勝,取得參議院過半數議席。這意味著以安倍晉三為首的執政聯盟可以完全控制參眾兩院,不需再面對在野黨的強烈阻撓。不少人都認為,一旦參眾兩院受執政聯盟所操控,安倍就會力推右翼民族主義政策,諸如修憲以便把自衛隊升格為「國防軍」來提高軍事實力。不過,這還是言之尚早。因為就現時選舉結果來看,支持的自民黨仍未能單方面獨控參議院,故此它仍需面對就修憲持保留態度的公明黨的內部壓力。除此之外,修憲能否通過公投,也是自民黨要面對的難關。

而同樣受傳媒所關注的,還有執政聯盟的經濟政策。自安倍第二度成為首相之後,他實行一系列經濟政策以振興日本經濟,包括不斷「印銀紙」、提倡創業和大規模的公共投資等等。安倍在改選大勝後已表明,會繼續先打好這張「民生牌」,復甦經濟。這大概是為日後修憲公投提高民意基礎。

但較鮮為人知的「安倍經濟學」政策,還有削減企業利得稅、提高銷售稅和改革終身僱傭制。減企業利得稅顯然是拉攏企業支持和捐款的手段,而後兩項政策則是赤裸裸地向工人階級開刀。因為提高累退性質的銷售稅,無疑會加重低下階層的消費負擔。而另一邊廂,改革終身僱傭制則是打破工人的「鐵飯碗」,迫工人投入一個更不穩定的勞動市場,讓資本家可以更容易壓榨本地的白領和藍領。從上述政策,我們不單見到執政聯盟偏袒資本的立場,更可清楚看到日本經濟的復甦,其實是透過壓榨更多勞動者的血汗而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