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31日 星期一

【左翼專題】 就讓我們走出資本主義的迷障 ──《共產黨宣言》導讀

文︰寶

當發生重大的社會議題,不少團體均會發表聲明,表明對該議題的立場。《共產黨宣言》,可說是這一切宣言中流傳最廣,影響最深遠的一篇。馬克思和恩格斯在1848年發表宣言,我們在165年後仍要讀,當然不是因為左翼學會教條主義地視之為「左仔聖經」,而是因為宣言提綱揭領地說明社會主義對歷史發展的觀點,對當時各種論敵的回應,以及社會主義的行動方針,有力地回應當時的社會問題並提供出路。

我們看到宣言對資本主義發展的預言資本隨著西方在世界各地殖民達致全球化;市場機制把一切能容納的都納入去;工人的力量日漸低落在今日很不幸全都驚人地實現。而當日的各種論敵,至今仍然以別的形態出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今日更應認真對待宣言提到的出路。


無限制的商品化

今日的社會實在非常怪誕,一切常識都好像被否定了。比如說,人人都需要一個居所,但在今天的香港,很多房屋不是用來住的,而是用來儲蓄、保值、炒賣。不但是有樓人士,買不起樓的人也是這樣想,好像這是安穩生活的唯一門路,卻從沒想過這是多麼不合理。

再舉一個荒謬絕倫的例子。筆者想破頭也不明白,明明生兒育女是所有人的基本權利,也是社會維持下去最重要的一環,為什麼在醫院產子最低消費也要過萬元?

宣言的第一部份正正要解釋「商品化」的過程。宣言的作者進而預示,資本為了不斷增生,除了在地域上無限擴張,更會吸納一切有形無形的事物,令它們通通變成可買賣的商品。

在讀這一段的時候,我們必須認識到1848年的世界與今日大大不同。當時資本主義僅在起步階段,經濟大部分都限於實物(例如各種食物和日用品的買賣)。那時沒有龐大的服務行業、沒有炒股、沒有大眾傳媒(沒有收音機,更不用說電影、電視和電腦)、教育不普及、交通和通訊比現時慢得多。然而在全球化的今日,我們看到宣言預示的歷史進程準確地實現。透過籠罩大地的市場,可口可樂、Toyota和Facebook的力量好像無堅不摧,打破所有國家文化的界限,滲透到世界每一個角落。連一些過去完全無法想像可以用來賣錢的東西,由人人生活所需的飲食、住屋、交通,到九龍皇帝的街上隨意的塗鴉、電影公式化的情感賣弄、麥當勞店員機械化的笑容(笑容免費供應!),單純以瘋狂消費作為慶祝的節日,一切都可作買賣,而且只能用作買賣。甚至人能夠自行創作一些名為金融的數字遊戲令資本倍增。這一切作者當然無法一一預見,但資本擴張的預言,卻不幸完美地實現了。

商品化的破壞力在於消滅一切關係,只剩下買賣關係。不能被買賣的東西,則毫無意義。一些我們會珍視的價值,例如鄰舍互助的關係、歷史文化和環境,在發展的無上權力之下都要讓路。近年種種重建和保育的抗爭,都直指這種矛盾。


勞動者的弱化,資本家的坐大

這些買賣中最重要的一種是勞動力的買賣。隨著工業化,勞動者變成機器的附屬品,不斷長時間重複做相同的小工序,而工時越來越長,待遇越來越差。在宣言之中的第二章,便詳述了這個資本/勞動對立的演變過程,以及引發出來的種種社會問題:「機器使勞動的差別越來越小,使工資幾乎到處都降到同樣低的水平,因而無產階級內部的利益和生活狀況也越來越趨於一致」、「資產者彼此間日益加劇的競爭以及由此引起的商業危機,使工人的工資越來越不穩定」、「單個工人和單個資產者之間的衝突越來越具有兩個階級的沖突的性質」、「以前的中間等級的下層,即小工業家、小商人和小食利者,手工業者和農民級所有這些階級都降落到無產階級的隊伍裡來了,有的是因為他們的小資本不足以經營大工業,經不起較大資本家的競爭;有的是因為他們的手藝已經被新的生產方法弄得不值錢了。」這些章句,在第二章隨處可見。

觀乎我們身處的城市香港,作為所謂的金融中心,經濟年年增長同時,六分一人活在貧窮線以下,十分一人每日超時工作。其實勞動者從來沒有消失,只是從體力勞動變為服務業和各種辦公室工作罷了。再望遠一點,我們眼中的改善,不過是把血汗工序搬離視線,外判到第三世界國家。

再說,隨著工序越來越簡化、零散化和外判蔓延到各行各業,工人無法團結,議價能力遠較過去低。在這情況下,工人失去自我形象,認同統治者的價值,並滿足於小恩小惠。從這個角度看,今日打工仔的力量,甚至比百多年前更弱。

此消彼長下,資本家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他們能利用經濟方面的影響力干預政府施政,李嘉誠的面子大得要胡錦濤親自要求要,協助維持香港繁榮穩定即是明證。他們亦能動用傳媒作為喉舌,每當經濟政策推出,傳媒的注意力總會集中在幾個地產商而非廣大市民身上,甚至市民亦視這種狀況為理所當然。這是金錢主導之下,不但擁有資本即擁有權力,更連能主宰意識形態的結果。


回應路線不同的黨派

認清工人的苦況及商品化是社會上嚴重的問題,並理解資本主義是其根源僅僅是第一步,下一步是謀求解決的辦法。事實上,反對現行制度的人不少,然而他們出於不同的動機,運用的手段不同,希望達致的結果亦不同,因此也不一定是同路人。

這種對路線與策略的敏感,正正是宣言其中最重要的洞見。觀乎香港,我們很多時為求方便,往往只將勢力劃分成「建制」與「反對派」(或是泛民)。但這種簡單的二分其實很有問題。那怕在某個議題上(例如普選),大家有共同的標準,但這並不代表大家一定是朋友,在未來隨時會變成敵人。如果認真想改革社會,怎樣仔細劃分進步或是反動力量,是無可避免。在宣言的第三章,馬克思便嘗試列舉不同的反對勢力,有「反動」、「保守」、「空想」三種性質的論敵。時至今日,這些論敵仍然有一定市場。看看現時香港各種「反梁」的勢力就一目了然。

「反動」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大地產商、唐營和鄉事派。顯然它們完全無意改變社會不論政治或經濟方面,但毫無疑問他們是反梁的。不為別的,單純是因為現任政府損害它們既有的龐大利益。

「保守」的影響力在民間相當大。一些精英往往以人道之類的理由提倡對社會問題作小修小補的改變而不鼓勵全盤改革,因而絲毫不損他們的既得利益。而這些小修小補,也僅限於略施小惠提供物質利益而欠缺長遠考慮。同時,他們把社會問題的責任全數放在個人身上而漠視制度問題(在這方面,環保政策最有代表性)。這類人大都為專業和中產人士,在香港「反建制」的聲音當中可說佔主流地位,當中包括一些主要泛民政黨和傳媒。在倒董倒梁,爭取普選時他們爭先恐後。但到了討論最低工資、退休保障和公共房屋時,他們往往顯得扭扭捏捏,甚至簡單地以「民粹」和「福利主義」將之否定,顯示他們並不代表廣大勞動者,而是要保障他們自身作為小老闆小業主的利益。

「空想」指一些抽空社會實況和歷史背景而幻想社會藍圖,並大聲疾呼公眾追隨的人。這些想法的吸引力在於跳過所有現實困難。然而正因如此,大都無法實行;即使能夠實行,也僅限於很小規模。

由此可見,有些人看似是同路人,不過是碰巧反對的對象相同,事實上卻是敵人。目的相同,背後理念不同,因而使用的手段和指向的結果不同,其實也不難理解。再舉一個簡單例子說明。在零三七一遊行,人人都高呼董建華落台。當時筆者收到一張傳單寫著「還政於神」。同樣是反政府,然而相信大部分讀者都難以認同。

了解到這一點,就明白「不分階級、不分黨派、不分種族、不分國籍,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社會和政治力量」實在不切實際。對於不同路線我們固然應有一定程度的包容,但一味追求「最大公因數」卻是非常短視的。一方面模糊了問題的焦點,另一方面即使能夠達到短期目標,到頭來卻可能不過幫了自己的敵人一把,令真正的改變遙遙無期。


【左翼風情畫】自由的滋味

文︰

沒有牧羊人談情說愛的西西里風情,沒有任意塗抹的生活畫卷,只有城市中深切的煩惱。而你又被迫過早地捲入那高深莫測的城市生活目標之中……

當心!啊,你這容易受騙的沒用的傻瓜,你只是那些無足輕重的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只不過是粒撇在磁場周圍的鐵屑,被磁力線吸引著,一切都已受法律所左右,吃飯睡覺,受僱解職,支來差去,全已俯首聽命,惟命是從。那為甚麼還要尋求失去更多的自由呢?那股巨大的阻力威脅著戳穿你的肋骨,擦破你的臉,折斷你的牙齒……
——貝婁,奧吉馬奇歷險記

中六的暑假剛剛開始時,看見身旁各位都拚命用功溫習,我不以為然。後來過了約莫一個月,在某天一個念頭忽然撲了出來,這時我才想起-你要是上不了大學,再過一年你就要出來打工了,你知道嗎?

後來我的成績怎樣突飛猛進、怎樣上了中大,通通已是後話。

***

畢業了逾半年,途中找到了一份報館工作,赫然回頭竟發覺一下子就做了四個多月,快得難以置信。儘管我不斷掛念從前美好的時光,但當初的噩夢只延遲了三年,今日已成了現實,不可逆轉,也別無他計。

每天中午上班,深夜下班,當刻板的工作佔據了一個人的生活,時間對人而言都會變得毫無意義,因為你根本無法沉澱、無法思考,也無值得銘記的回憶可言。一天下來扣除睡覺上班吃飯的時間,你只剩下寥寥數小時,玩一玩flashgame就花光了,更何況累得要命時你連書本也不願拿起。工作這隻怪獸不僅僅買起你的時間為它賣命,它還要佔據你身上的每一個角落,讓你不工作時也得受著工作的影響,年青的馬克思也說過,這就叫勞動異化。

***

冬至那天放假回家,只有老豆有空,我們便在街上隨便挑了一間餐館,用啤酒和小菜來為二人做冬。

喝了幾支啤酒,醉意湧來。我跟老豆說:「我唔想返工,我諗緊有乜辦法能夠唔洗返工而又搵到錢。」

老豆說:「咁就要睇你有冇出息啦,你係叻既,自然就會搵到錢。」老豆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再說得清楚一點:「唔係講緊我搵到幾多錢、有冇出息,而係我唔想返工,只係唔想返工咋。」

老豆又再次重覆那番說過的話,話裡的詞語一如既往的包括「成功」、「發達」、「有錢人」等等。我願意再花力氣來解釋我的立場:「我唔需要成功,我只係唔想返工。」

老豆似乎明白多了,說:「人人都係咁架啦,我夠可以日日唔返工搵大班朋友wewewetwet囉。好開心架,但咁咪係頹廢囉!」

我說:「我唔係想日日去玩,而係我有自己想做既事。」

「人係需要做野架,唔做野可以有乜做?」我默然不語。老豆靜了數秒,然後道出最後一句:「咁你咪要發達囉,發左達就可以做你想做既野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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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被勞動碾碎的左翼青年,積極尋找工作以外的賺錢機會,最近研究的是21點,可惜苦無賭本。2013年願望是快撚啲到2014年,唔撚該。

自由的滋味

2012年11月30日 星期五

【左翼風情畫】傳媒自我審查根源

 CCTVB 事事旦旦、中聯辦干預 dbc、亞視公器私用反發牌,種種事件都不難見到香港的新聞自由好像日漸萎縮。就如亞視王征所批評的三份報章:信報、明報和蘋果日報之外,再加上港台幾個節目,眼下敢言的傳媒,好像沒有多少。作為行內人,也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傳媒內部許多立場早已明示暗示,一鎚定音;自我審查,根本已是行規。

也許題材經過審查、事實經過裁剪,在新聞工作中是無法避免,但所謂自我審查,是編輯記者刻意引導讀者,迎合老闆的立場。建制報章的傳媒工作者之所以甘於聽命,不用問,都是生計使然;但即使某些傳媒有所謂編輯自主,也不無壓力;明報的于品海也曾罵手下揭發自己的醜聞時「養狗咬主人」。

何況,傳媒老闆的目的是賺錢,不靠北京,便要仗仰大財團的廣告(讀者往往只是獲得廣告的工具),故此所謂敢言的傳媒並非沒有自我審查,而辛辣的評論、揭秘的新聞,有時只是不同老闆後台間的指罵而已。即使有人提倡大財團的競爭會帶來高質新聞,但現實中的傳媒業,不也老被跨行業的巨獸壟斷嗎?看看台灣的旺中集團、梅鐸的新聞集團便知。如此看來,香港的新聞自由也許沒有萎縮,只是洗牌而已 --  紅色也好,「本地」也好,怎樣洗都是資本家的。

如果一定要說中共亂港令新聞自由萎縮,那麼只是反襯出資本主義下的新聞自由,本來就不比極權體制好得多少。極權國家有真理部,資本主義有資本家。共通點是都有終極權力決定傳媒要有怎樣的意見,要誰消音就消音;而資本家之所以有這樣的權力,就是由於資本主義提倡的私有產權。中聯辦干預 dbc,靠的不是飛彈,而僅僅是黃楚標李國章的股份。

新聞自由對大家來說那麼寶貴,然而絕大多數傳媒卻由私人擁有,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資本家也許很懂得賺錢,卻不見得有甚麼慧根去處理新聞,提高質素,反而很可能會為了賺錢而譁眾取寵,造假吹噓。可是這就如資本主義的其他部分一樣,老闆的獨裁不容否定。

但也請別神聖化傳媒工作,我對此總感到敏感不安。我明白那些動人心弦的價值:要求真相、捍衛第四權監察政府又或者要成為大公無私的良心公器等等。這些都是應份的。但高唱這些價值自我審查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編採能夠自主嗎?問題不是有一大堆新聞工作者道德敗壞了,而是有種非常實在的因素在干預新聞工作者持平、忠實的判斷,以及阻礙重要訊息的公佈。必須說,這因素就是資本主義的經濟制度。

資本主義不是所有問題的原因,但肯定是一個既重要而又被忽略的原因。任何有志於新聞業的人,都應把資本主義的影響,放回我們分析新聞工業的視野內,而不是視作自然。此後,我們也許能夠再追問,可否進一步憧憬一種社會,讓沒有老闆上司的新聞工作者自行組織起來,以便更貼近那些大家追求的價值呢?


陳明,畢業後在主流報章做編輯,目睹景況光怪陸離。本來以為醜惡都在意料之中,然而總見到鬼影幢幢,階級政治不彰。嘆息。

【左翼專題】不只關乎老年——退休金的金融化



實在不明白為何關注全民退休保障的人少之又少,只要稍微想像自己一兩年後的景況,就難以逃避這些迫在眉睫的經濟壓迫:即使撇除償還學生貸款及租金,工資中還有兩大開支—強積金和家用。青年人一方面要供養父母,一方面要供強積金,正是受著退休保障問題的雙重壓迫。父母要依靠子女過活,不就是證明了政府保障和強積金都少得可憐,完全不能支撐長者生活嗎?


如此重要的議題被忽視叫人納悶之餘,輿論對退休保障的討論亦貧乏得令人驚訝—要不是直指現行制度失效,就是危言全民退休保障會令政府陷入財政危機。他們都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金額龐大的退休金注定它在資本主義社會中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有見及此,儘管左翼學會眾人都是金融門外漢,仍希望拋磚引玉,嘗試從三個面向討論退休金:(一)退休金的歷史,其出現、演變及金融化和資本主義的關係;(二)退休金在金融市場無遠弗屆的影響力;(三)較為理想的退休保障運作方式。

(一)退休金超簡史

最早的退休保障

早期的退休保障文化上可分為兩種傳統:清教和巴洛克。清教傳統強調老年保障依靠個人的節儉和努力;巴洛克傳統則強調國家家長式的作風,退休保障對社會和諧的作用。


清教傳統下,英國在1601年成立貧窮法,在地區層面向地主、佃農抽稅,救助無地無業的老人。但如果老人被認為年輕時不勤力,或品格有問題,如嗜酒、不上教堂等,就很可能不獲援助。巴洛克傳統下,法國波旁王室為全體海軍及家屬提供優厚的退休金,除炫耀龐大的財力外,亦能保持軍人忠誠,維繫社會穩定。

階級鬥爭與全民退休保障


早在法國大革命已出現全民退休保障,即所有國民到法定年齡均可領取養老金。可惜推行不過數星期,就隨著雅各賓政權倒台而終止。19世紀,民主運動的壓力迫使專制國家把保障由少數政府要員擴大至更多公職人員,但廣泛平民能享有的退休金,則到世紀末才在德國出現。


當時德意志帝國正面對日益壯大的社會主義勢力,俾斯麥想向工人階級展示爭取社會保障不一定要透過革命,專制政府亦能提供優良的福利。他相信哪怕退休金多麼微薄,有退休保障的工人比起對未來完全不確定的工人,更易滿足現狀、更易被管治。初時的退休金設有資產審查,金額為平均薪酬的20%(香港將通過的長者生活津貼,金額只有入息中位數的16%)。參考德國的例子,丹麥、紐西蘭和英國也在1900年前後各自設立了全民退休保障。


如果沒有工人階級的鬥爭,統治者絕不會平白地提供福利。如在美國,鐵路工人和煤礦工人在兩戰期間就透過不少工業行動爭取行業退休金。不過,當時只有7.5%的工人有僱主提供的退休金,絕大部份的工人仍是老無所養。大蕭條時,工人的血汗錢因銀行倒閉付諸東流,連少數有行業退休金的工人也因公司破產而面對同樣的命運。私營退休保障的失敗漸成社會共識,羅斯福終於在1935年成立社會保險制度--美國第一個覆蓋全民、進行財富再分配的政策。戰後,美國在國外面對蘇聯社會主義制度挑戰,國內又面對因勞動力短缺而談判籌碼大增的工人階級,迫不得已進一步擴闊退休保障,如在1950年把黑人納入社會保險。

退休金的分類


在這裡不妨簡單介紹一下退休保障的分類方法。按供款方法,退休金可分為 Pay As You Go (PAYGO) 和Pre-funded;而按計算方法,退休金可分為Defined Benefit (DB) 和Defined Contribution (DC) 。
按供款方法分類
供款方法特性
Pay As You Go(PAYGO)退休金取自現時稅收或供款。好處是可即時提供保障和不需處理龐大的基,金但易受人口老化影響。
Pre-funded事先準備一個基金,未來才派發儲起的退休金。好處是更能承受人口老化的壓力,但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提供保障。
注意這個分類並無界定供款是從工人、僱主還是政府而來,PAYGO和Pre-funded的分野只在有否預先設立一個基金儲錢。而爭取全民退休保障聯席提出的計劃,正是一種半
按計算方法分類
計算方法Defined Benefit(DB)
Defined Benefit退休金與薪酬和年資掛勾,保證有一定金額的退休金。好處是工人不用承擔投資風險。
Defined Contribution退休金與投資回報掛勾,並不保證有一定金額的退休金。儘管工人轉工時可帶走退休金,但要自己承擔風險。
Pre-funded的制度:政府先拿出一筆錢讓現時的老人即時受惠,待基金達到一定的金額後,就不需政府額外補貼。
香港的強積金,正是一種Pre-funded的DC退休保障。
回到歷史,二戰後所有的西方國家均設立了PAYGO的政府安全網,雖然寡婦、工作紀錄不全者往往被排除在外,但基本上可算是達到全民保障。由於PAYGO的國家保障或所謂「第一條支柱」的退休金,往往只有原來薪酬的兩三成,難以支撐長者生活。不同國家分別設立了不同形式的「第二條支柱」:英美透過免稅鼓勵企業為員工提供退休金,而德法的第二條支柱則介乎公私營之間。
Pre-funded的退休金必定會面對通漲的問題,所以一般都會投資金融市場,期望回報能抵消通漲。因此,Pre-fund-ed和私營的退休金,都有投資金融市場的傾向。

2012年10月31日 星期三

【左翼風情畫】Taxi Driver



文︰雞


太多原因令人趕不上尾班車,而怎樣在深宵歸家是令人頭痛的問題。家住深水埗的我比較幸運,只要乘無處不在的旺角紅van,加上一程幾乎不跳錶的的士,總共不過四十元的車費便能穩妥回家。


的士司機不太喜歡短程客,故每次告訴司機目的地時,總有點不自在、特別留意司機的反應,因知道他在的士站守候個多小時(甚至更多)換來的只是拘拘二十元,比最低工資還要少。有次終於按捺不住問司機對短程客的看法,他望一望倒後鏡,苦笑回答:「有咩睇法丫,做呢行,邊估到咁多!」


X X X


的士司機算不上最貧困的一群,但油費飆升、租車費用不菲(三至四百元一天),加上飄忽的收入,不安定的狀態足以令他們飽受壓力。未必每個司機都那麼豁達,生活煎熬下,想多賺幾十元而故意繞圈子,很難說是純然的貪念使然。我們未必需要合理化這種另類行騙,但或許可以嘗試理解和還原「貪念」背後的面孔。


讀過高考經濟學的,多少也對的士收費有認識,明白制度很大程度決定人的行為。例如:若果的士收費由按距離轉為按時間收費的,那的士司機會較少繞圈子,轉而傾向駛得愈慢愈好。


但這裡想提出的,是另一種制度性的理解。如果香港的財富分配較平均、醫療和退保生活等保障較完善、住屋問題解決,司機有穩定的生計,大概不需再靠繞圈多賺別人錢吧,還是香港司機天生特別貪心的DNA?這強調的是生活改善帶來的轉變,而非指繞圈情況會完全消失。再進一步,當人們嚮往北歐各國天堂般的生活和人情味、並以之對照和批評香港時,我們也無法忽略香港鼓勵競爭、以低稅和自由市場為傲等經濟制度在背後的作用。


本質上從沒有誰比誰黑心,「貪念」或缺乏人情味的香港只是這制度下其中一些體現,而香港呈現的正是這種制度的極致,通常我們把它總的命名為──資本主義。


【左翼風情畫】累人的自介。

2012年10月22日 星期一

[十月上 國際] 魁北克:罷課不只是罷課而已

文:勾刀

自三月開始,魁北克學生持續罷課五個月,透過靜坐,堵路,遊行抗議政府計劃將大學學費大幅調高82%。除了參與人數和持續的時間驚人外,是次運動令人矚目之處,在於學生意識到加學費並非單一議題,而是政府在確保大財團既得利益的前提下逐步陰乾公共開支的第一步。若今次加學費成功,往後政府必會得寸進尺,削減醫療,幼兒,退休等各種公共服務,嚴重影響每一個市民的生活。學生因而不斷爭取工會支持,超過四十萬市民更不理政府頒布的禁止集會發令參與遊行,是加拿大史上最多人參與的抗爭。政府最終與九月宣布撤銷計劃,罷課才告一段落。

有關透過這次罷課反思近期的反國教抗爭,我們將於《中大學生報》十月號進一步探討。



[十月上 國際] 明咗你就會知有幾變態既QE3

文:蕭

九月十三日美國聯邦儲備局主席終推出第三輪量化寬鬆計劃,也就是平常我們所說的QE3。
容我先介紹甚麼是量化寬鬆(quantitative easing)。

首先,聯儲局是美國的發鈔銀行,它說要發多少就發多少。而所謂量化寬鬆,即聯儲局憑空向各間商業銀行大量購買美國短期債券(Treasury bill)。說穿了,QE就是聯儲局無中生有地變出美元,然後將美元灌入美國經濟裡面。QE後面1,2,3的數字都只代表其輪次,無論第幾輪也好,QE的原理也是一樣的。

為甚麼聯儲局要這樣做呢?因為當前美國經濟疲弱,美國的銀行擔心發出貸款後收不回來,只讓錢存起來不動,結果投資者借不到錢,美國經濟的投資就少了,經濟發展停頓。

一般來說,聯儲局可以減低利率吸引銀行貸款,因為這意味銀行從聯儲局拿錢的成本更低,銀行便更願意貸款。可是,現在利率已經接近0,但銀行的信心仍未足夠,聯儲局只好用QE重建銀行的信心。

聯儲局會先從銀行手上購買大量國債,使銀行有更多資金。當銀行的資金多了,那麼銀行就會願意貸款給各公司、市民,繼而推動整個美國經濟發展。伯南克不斷強調QE是為了減低失業率,其原理也是如此,因為借貸多了,投資也會增加,那麼就業人數也會上升。

一方面因為全世界都相信美國的經濟實力,都覺得美國未來可以還債,所以聯儲局才會夠膽「印銀紙」。另一方面,大家不信也不行,要是作為世界標準的美元崩潰,全世界都會冚家鏟。
QE的不負責任之處在於,美國印銀紙使貨幣供應量更多,美國便會貶值。在香港,美元與港幣掛勾,當美元貶值變相港元也貶值,那就會引發更大幅度的通貨膨脹。不久以後,大家就會發現柴米油鹽通通都貴了,因為港元不值錢了。

這就是資本主義的變態之處:當一個國家有錢,佢就大撚哂。美國聯儲局要印鈔就印鈔,大家都要谷住聽佢支笛。我們連聲都未出,就要受到無緣無故的通脹影響,這豈不荒謬?

另一方面,今次QE3又叫「無限期QE」,因為聯儲局會每月購債400億直至它們覺得要停為止。當市場每月都多400億,這400億有可能會流入香港,進一步推高香港如火如荼的樓市。看看樓市,梁十招、港人港地剛剛出台已經通通失效。QE3剛推出一周樓市已經升了1.5%,而由年初到今天更累升近18%,每月我們看見報紙財經版都反覆地說甚麼效應、甚麼單位呎價又再創新高。他媽的,香港政府既擔心樓市泡沫,但又不願意損害樓市,最終就甚麼都做不了。

在未來,劏房問題會更加嚴重,因為人工增幅永遠追不上樓市增幅,而窮人的租房開銷只會更大,再加上通脹,而窮人只會更加窮,一齊含撚。

不要以為這就跟大學生無關,若干年後大家都要進入勞動市場,都要飽受物價飛騰、樓價高企的惡果折磨。讓我們及早面對現實,以及想辦法改變它。
明咗你就會知有幾變態既QE3

[十月上 本地] 科大外判工欠薪 反外判火頭處處

文︰雞

9月26日,約三十名科技大學商學院大樓的外判建築工人在科大南閘罷工,追討自八月起,近兩個月的欠薪。他們一度坐在馬路上,希望迫使校方和外判商回應他們的訴求。

資方與工人展開了多次談判。期間,工人們達成協議,共同進退,只要一位工人拒絕資方的條件,便不會跟資方妥協。這使資方難以逐一聯絡和以個別的妥協方案分化工人,讓工人在談判桌上的籌碼增加。

翌日,科大反外判關注組和中大反外判戰線的同學也現了現場聲援工友。最後工人與資方達成共識,資方將補發八月份的薪金,而九月的工資將在十月上旬發放。另外,工人更成功爭取在十月初親身拿工資當天為有薪日,以作為他們當天親身到場拎支票的補償。

外判商推卸責任、拖欠薪金情況常見。各大專院校亦當然無一倖免外判的風潮,譬如說在今年暑假,科大也嘗試外判學生事務處的工友,而中大亦嘗試快刀斬亂麻,想外判圖書館的清潔工。

雖然這次事件得以解決,但同一工場內的電燈工人也有類似的拖欠薪金事件,尚未追討成功。外判火頭處處,不能掉以輕心,而要令反外判運動繼續走下去,工友的確是十分需要同學的支援。

[十月上 本地] 外傭加薪合情合理 壓迫源於大資本家

文︰雞

九月中,政府宣佈調高外傭最低薪酬,由3740元增加180元至3920元,升幅為4.8%。這是外傭薪金繼2009年和2010年凍薪後,連續兩年加薪。另外,對不提供膳食的僱主,每月給予外傭的膳食津貼亦增加100元至875元,即每日約有30元。外傭團體抱怨加幅不足以應付通脹,另一邊箱亦不乏加幅過多的聲音。

在思考這問題前,不妨先把國族的差異放到一邊。試想有一份工作,要隨傳隨到、受氣卻不能反抗、睡在狹小的空間、全天候準備工作、可能每天只有29元應付三餐,薪金卻不足4000元,你會接下這工作,或者覺得這只是easy job嗎?大抵不會,因為要求根本不合理。但為甚麼當接下工作的人的國藉換成菲律賓或印尼時,事情就變得那麼理所當然?是因為那些國家的人比較低賤嗎?

再說下去,形容31萬外傭是香港經濟的支柱絕不過份。她們的家務勞動釋放大量本地的勞動人口,從而獲得的經濟成果,外傭功不可沒,應該分一杯羹。

有人可能反駁說:香港的中產生活已非常拮据,一方面要養家,另一方面背負供樓的重擔,根本無法應付請外傭的開支。這種講法預設了地產霸權下的高樓價無法改變,硬要節省開支的話,唯有向外傭開刀。調過頭來說,難道令外傭低薪工作和香港人出賣數十年光陰、淪為樓奴的,不正是背後的大資本家集團嗎?要真正的改變,除了要跳出外傭和香港人的對立外,還要把矛頭指向真正的敵人。

[左翼雙周] 十月上目錄

本地


到底是地產剝削,還是深港融合?——評新界東北發展

外傭加薪合情合理  壓迫源於大資本家

科大外判工欠薪 反外判火頭處處

國際


[十月上 本地] 到底是地產剝削,還是深港融合?——評新界東北發展

文:覃俊基

新界東北:一場發展的噩夢


如果你還不知道新界東北的事,那麼就真的是時候要知道了。

在新界東北部,香港政府現正進行大規模收地。牽涉的地方有古洞北、粉嶺北和坪輋及打鼓嶺,共佔地787公頃——比整個油尖旺還要大。收地的目的,依據政府的說法,是要發展新市鎮,興建多些房屋,好解決香港嚴重的住屋問題。

發展、住屋,都是漂亮的言詞,卻是掩蓋了太多。收地發展,就是意味著有大量的人要從家中被趕出來,在各項市區重建之中,我們已經見過這些情境無數次。市民都最後都會「自願」遷出,也會得到「合理」的「賠償」。但他們既有的生活,都是無法繼續下去了。對於不少村民來說,這不單是自住的問題,也是生活方式的問題。在這個發展規劃中,近有三百公頃農地受到影響,摧毀近兩成本地有機農田。

好吧,如果發展真正能使大部份市民受惠,或許我們還可以咬咬牙忍了。但事實當然不是如此。其中撥作興建住宅的土地,近八成是興建私人低密度住宅,換言之又是貴到我們退休也供不完的無底深潭。在香港,唯有公屋才是讓普遍打工仔女負擔得起的房屋,但在這個宏大的發展計劃之中,公屋這些沒甚麼錢賺的項目,當然幾近缺席了。

簡而言之,政府宣佈發展新界東北,地產商收地,將原來的居民趕走,興建大量的豪宅。賺錢的是地產商,受苦的則是市民。趕人收地賺大錢,就如各項的市區重建一樣,這是香港地產霸權的再一體現。

資本主義發展的老套路

這是資本主義發展的老套路了。從實際歷史來說,英國十五至七世紀的圈地運動也大體是這樣:將農民從原來的土地中趕出來,給地主與新興資本家「發展土地」。如果說那是還是君主與貴族的意志,那麼在十八世紀的「議會圈地」(parliamentary enclosure)則盡顯大資本家的意志那怕在議會制下也同樣得到宣示。當時圈地法案的確立,也是趕人收地賺大錢。從意識形態來說,提倡私有產權的哲學家洛克(John Locke),便首先提出了將土地私有化,是用以改善土地使用,而改善(Improve)的意思,不是為指使用者的福址,而是指交換價值,亦即利潤(Profit)。所以,美國印第安原住民是沒有資格霸佔著土地,殖民者「拿回」土地用作「改善」是沒問題的。

換言之,一切都以利益之名。這就是資本主義的邏輯,種種的價值,無論是居民需要,還是農耕生活的追求,或環境保育,通通都要讓開。以往在歐州美國是這樣,現在在香港也是如此。

反對深港融合?

但觀乎現有反新界東北的論述,最著重、最顯眼的卻非是港式資本主義,地產霸權的剝削,而是所謂的「深港融合」。其中提到三點。第一,是次發展有大量的交通基建,方便與深圳的聯繫;第二是上述提到的大量豪宅,正是給內地富豪炒家而建,從此大量內地人口可以在港居住;簡而言之,是次的發展計劃,最後目的是打破深圳與香港的邊界,成就「深港同城化」以至「一體化」。換句造說,這不單是一項經濟發展,更是一項政治策略,而最終將會導致「一國兩制」的崩潰,香港市民的利益將會受到嚴重損害。

這種訴諸恐共情緒,防衛式的說法,實有大量的市場。由報章社論到示威牌,均見到「保持一國兩制」、「守衛香港」的說法。然則,這又是否真正對準問題的核心?

融合論述的問題

首先,我們必須要說明,「融合」的定義其實相當模糊。現下的發展,並不是真的要將深港二地的政治一體化,而是某種有利兩地資本的經濟緊密合作。我們真正反對的,是這種不顧低層人民利益的「融合」,而不是「融合」本身——比如說,單單多建道路,以利兩地人民郊通本身,又有甚麼問題?如果兩地的經貿合作,真的能使人民受惠(比如說建立多些由人民自主規劃的市集,能使兩地貨品流通),這樣的融合,原則上我們為甚麼要反對?

第二,就算是次發展不是「融合」,比如說真的如某些人所言的「港人港地」,名義上將大陸人、外國人排拒出去,問題又是否不存在了?誠然,港人港地會一定程度阻礙炒賣,但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在市場底下的炒作。說到底,難道香港自己沒有炒家嗎?內地人外國人不能在港成立公司炒賣嗎?問題是地域上的內地人外國人,還是市場炒賣本身?

第三,保持「一國兩制」可謂是雙面刃,一方面,香港那怕在政治保守,與現下中共政權還是有相當的距離——某些基本自由保障還是有的。恐懼「融合」、恐懼中共也是絕對合理的。但另一方面,在說我們要「守衛香港」、「保持一國兩制」的時候,卻太過容易合理化現下香港的政治經濟制度。現下的樓價高企,新界東北發展,還有以上提到的各項市區重建,還有領匯等等,不正正就是在香港的資本主義制度下的結果嗎?

結語:認清問題根源,莫使排外加劇

將這些問題說明清楚,不是要為拗而拗,更不是要找碴,而是想弄清問題的根本,莫使我們作出出路的錯判。如果只要是排拒大陸便可以,那麼「港人港地」就自然成為解決方法了吧?但如上所述,根本問題在於透過「自由市場」供應房屋的方式,就是香港地產商在壓榨我們的手法。那怕沒有甚麼「融合」,趕人收地,仍然在香港不同的地方發生。

宏觀一點說,這種「反融合」的論述,就如某些本土論述一樣,高舉起香港作防衛,鼓動恐共情緒的做法,卻是模糊了其實香港內部同樣充斥著資本主義的剝削,階級的分野就在香港本身之中;另一方面,此種地域性的論述(香港 vs.大陸),則容易使別人將中國共產黨與大陸人民同化起來,一併排拒。在新界東北的示威中,筆者每每聽到一些極其難聽的排外口號。這些並不是偶然的結果。

2012年9月30日 星期日

【左翼風情畫】無題



最近與B談起友人S和M。S和M都是畢了業不久,一個已經一年,一個剛剛畢業。幸好他們在畢業不久後找到工作,月薪約有一萬元。他們兩人在旺角租了一間約二百呎的唐樓,我便問B他們的月租多少。「二千六元。」「咦,每人千三都不是很貴嘛。」「不是每人千三,而是每人二千六元。」「哇,很貴呀!」


哈,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千三元如何能在旺角租到二百呎的房屋呢?租屋已經佔了薪金的三分一,然後還要還學費,再加上其他瑣碎的開支,所剩無幾。


**********************************


其實S和M的狀況比許多人幸運,他們一畢業就能找到工作,而且有萬多元人工。雖則情況較好,但不過是在地獄的十八層與十七層的分別,最後都是要捱價樓、做樓奴。


房屋是人生活的必需品,可是我們要花極大力氣才能解決這基本的問題。但是在香港,房屋卻是一種炒賣工具,脫離了實際的用途。於是出現一個諷刺的現像,許多豪宅空置;而窮人就被迫住在板間房。這個問題並非憑空生出,而是在政府處理房屋問題的手法中,必然會產生出來的結果。


政府處理房屋問題的手法是大量倚賴市場。根據古典經濟學的說法,在自由市場有一隻「無形之手」將價格調整到合理的位置。可是無形之手未能見到,只能見到「地產商之手」壟斷了香港的土地,然後興建價錢高昂的豪宅作炒賣工具,因而令到樓價不斷飆升。政府不但沒有限制地產商,反而常常在舊區重建項目配合他們,令到問題更進一步惡化。在零三年政府停止大量興建公屋後,公屋的供應量無法滿足其大量的需求,許多窮人被迫走入私人市場。然而,高昂的樓價使人無法買樓,但住屋問題總是要解決,劏房自然是唯一出路。政府最近推行的一連串政策——如置安心、青年宿舍、復建居屋、梁十招——目的只是繼續推人入市場,根本沒有處理地產商壟斷土地更為根本的問題。


若果政府再不改變交由市場處理的方法,就算出到梁百招、梁千招,窮人依然不能解決住屋的問題。然而若果沒有重大壓力,期待政府改變其做法是不切實際的。我們唯一可以改變的方法,便是拒絕繼續養肥資本家,將大量薪金投放在私人樓宇市場,阻礙其運作,逼政府正視窮人的住屋需求。否則,再怎樣行只會繼續在迷宮中打轉。


作者簡介
Edward,左翼學會新晉成員,覺得學習比學業更重要,喜歡睡懶覺,但睡完懶覺後便很有罪疚感。

2012年9月28日 星期五

【左翼專題】學運作為反資的——對照反國教與加拿大反學費的學運

文︰區刀

相信身在校園的讀者多少都會留意九月初的反國教抗爭,或許在不同程度上也有參與其中。數萬港人連續一星期在政府總部集會,大專院校亦發起十多年來首次罷課——那怕只是四小時,要求政府放棄在中小學推行國民教育科,規模罕見。

同樣在八月尾九月初,加拿大魁北克省近三十萬學生持續罷課,七個月後終於取得勝利,逼使政府撤銷將大學學費大幅調高82%的計劃。

兩件事件的內容固然相去甚遠,但都是由「學生運動」引發的群眾運動。在這篇文章,筆者將介紹魁北克抗爭的來龍去脈,抗爭的理念及策略,比較與反國教抗爭的異同,看看當中有甚麼可供我們學習。

事件始末


政策曝光後,隨著學生組織要求政府另覓教育經費的要求遭到拒絕,拉瓦爾大學學生在二月十三日開始罷課,其他院校旋即響應。在三月廿二日,三十萬學生罷課,二十萬市民上街抗議。

然而政府沒有正面回應市民訴求,更在五月通過緊急法案,嚴格限制示威及罷課,卻因而觸怒市民。在五月廿二日,超過四十萬市民湧進蒙特利爾市中心抗議,是加拿大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公民抗命運動。

在九月五日,政府宣佈凍結學費,學生組織通過結束罷課,事件告一段落。

好了,但說到底,是次加學費的幅度固然驚人,但自2007年來,學費才每年增加一百加元,對上一次大幅加價已是1996年的事。現時學費為2168加元,約為一萬六千港元,差不多是全球最平,以加拿大的國民收入來說也不算一個大數目。那麼政府為什麼要加學費?學生以至公眾的反抗為何會這麼激烈?

政商一體 犧牲蟻民


加學費對學生來說不但是一個沉重負擔,更是非常不公平的待遇,令來自貧苦家庭的學生即時無法繼續求學,無法有同等機會接受教育,享用宿舍等通通都要錢的學校資源。在1996年,魁北克學生直接要求完全取消學費,正正是肯定教育作為一種權利而非商品,並試圖減少這種不平等的嘗試。

在運動的文宣中,學生組織CLASSE明確指出,他們反對的不僅是加學費這個政策,更重要的是加學費背後,政商同謀的原則。

自2008年金融海嘯以來,歐美各國政府紛紛以挽救經濟為由,大幅削減公共開支。在這福利國家的末日,視福利為洪水猛獸的香港傳媒自然一面倒叫好,並以此反對在港可能推行的種種政策。然而我們必須想想,所謂的挽救經濟,到底是挽救誰的經濟?經濟陷入危機,同時削減福利,豈不是向水深火熱的廣大市民落井下石?原來,政府要救的不過是大財團。為了在經濟不景之下提供「有利的」營商環境,政府寬減商界的稅項,自然少了收入。這時,就以削減福利以減少赤字,實是劫貧濟富。魁北克加學費事件,正正是政府逐步陰乾公共開支的第一步。若今次加學費成功,必會開一個極差的先例,讓政府往後得寸進尺,削減醫療、幼兒、退休等各種公共服務,嚴重影響每一個市民的生活,以至他們自己的將來。而學生面對的不僅僅是加學費而已,他們同樣面對醫療、住屋等問題;在未來早晚也會生兒育女,生病,年老,對公共服務的需求就更加大。加學費僅帶來一時不便,影響卻是非常深遠的。

單一議題劃地自限


認識到社會很多問題均互相扣連,源於同一問題核心,就不難理解,各種抗爭運動同樣不能分割。這時我們就不得不想想,反國教運動堅持單一議題的意義何在。

主辦單位以至廣大參與集會的市民,大都認為這一運動是圍繞反對國民教育科這單一議題的抗爭。這樣處理的成功之處在於理念明確,能迅速讓大眾了解並取得支持;相較之下,若運動對各個議題均有立場,市民或許會因為不同意大會的所有立場而卻步。的確,反洗腦,反對中共文過飾非,反對中共干預香港事務本身已經相當有力,事實上這立場亦取得大量市民支持。然而我們可以進一步思考,推行國民教育歪曲事實,實質的目的是什麼。

不用說就是鞏固現有政權吧。不但如此,還要把現有政權的一切行為合理化。國教指引中,處處宣示發展至上經濟至上的價值。一切人為災難以及對人民自由的侵犯,都可以用經濟發展這四字真言解釋,我們應該接受、理解、支持。再想想近期鬧得沸沸揚揚的新界東北發展只讓中港富豪及地產商受惠,以及日後基本法廿三條立法,背後的邏輯在國民教育科已經昭然若揭。既然如此,反國教運動的戰線其實可以拉長,因為它不過是抗衡(港式)資本主義發展之上的價值之其中一個環節。

這種拉長戰線的做法有兩種好處。第一,它可以擴闊連結的可能。如果反國教運動不只是「反洗腦」,而是將其戰線擴展至反對以洗腦的形式鞏固整個體制,那麼自可以與其他在地的種種經濟議題,如市區重建、最高工時等作串連,擴大支持者的基礎。第二,開闊了戰線,激起群眾反抗的焦點多了,運動便更容易持續。當梁振英沒有實質承諾而將推行國民教育的責任推到學校身上時,一星期的集會就在眾說紛紜之下瓦解,並不僅是「臨場應變」的問題。很重要的原因,是沒有更多新的論述可以支援運動的延續。

在魁北克,整個反加學費的運動,一開始的定位便將其擴至「反福利削減」,連結勞動階層;並且指出學費削減會令女性、少數族裔受到更大的損害,藉此鼓動其餘組織的認可與共同參與。CLASSE的口號‘WeAreManyYouth,ButWithOneStruggle!’就是要彰顯「共同抗爭」這個重要訊息。整個反加學費運動可以保持如此規模這麼久,實與整個運動的定位有絕大關係。

政治潔癖無稽


另外,反國教運動亦充份顯示香港人對「政治」莫名其妙的恐懼。每當有政黨參與其中,那怕僅僅是稍一亮相,均被指為「抽水」,是為選票「搏表現」的舉動。的確,在法例閹割議會功能,議員難有作為的時候,可以理解市民對政黨失去信心。然而每項政策背後必定有其政治和經濟目的,抽空地撇除政治實在不切實際。魁北克學生開宗明義表示反對這個推行錯誤政策的政府,正正沒有迴避事件「政治」的本質。

更重要的是,即使運動拒絕政黨參與,也不代表運動可以脫離政治。在代議民主的洗腦之下,我們很容易將議會及密室談判跟「政治」劃上等號,卻往往忘記,每一個個人才是參與政治的基本單位。這個個人前來集會,不是因為一句口號就來,然後回家睡覺明早返工那樣一次性鬆散地參與,而是清楚認同理念,在集會時會與其他個人深化討論,有組織地參與。

而魁北克的運動,一開始就將整個問題定位作政治問題,是一個統治階級意圖攻勞動人民,削減福利的大計劃,讓群眾認識到問題的政治性,以及整個抗爭的圖像。十五萬人罷課,雖然人多勢眾,但會在每週召開大會,討論及表決大眾的立場和運動的方向。我們無法得知當中具體如何運作,但有必要認識這種「群眾政治」的可能性,而不限於四年一度的代議民主儀式。

持續性罷課是群眾運動的藥引


除了運動整體定位,其中的方式也是值得我們思考。反國教運動之中,固然有群眾集會的面向,但真正嘗試阻擾社會運作的罷課,則只是小試牛刀作了四小時,參與人數也相對少。就持續性而然,那怕在廣場上的集會也不過只是十天,與魁北克運動的六個月相比,可謂小巫見大巫。

不知讀者覺得罷課本身代表什麼。正如我們在《左翼雙週》中提過,罷課有兩重意義。第一是阻擾社會運作。與遊行不同,大規模的長期罷課會對大學行政做成極大的混亂,例如會有畢業生畢不了業,以及對下一個學年的學分與課堂安排均成極大的壓力。第二,它還有極強的象徵意義。罷課是向其餘社會階層呼喊:我們認為這個政策極有問題,要用拒絕上課的方式來表達嚴重的程度。罷課,就是透過這種呼喊來喚起其他階層的關注。當然,無論是其實質還是象徵意義,持續性都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前設。因為這代表著它所能引起的關注程度,以及其背後的決心。

這正正是魁北克運動的成功之處。要市民了解到,政府與商界共謀,千方百計從市民身上榨取最多利益而付出最少回報,而加學費僅是眾多壓逼的冰山一角,魁北克學生的持續罷課,就是不斷宣揚這個訊息。後來,結果有超過四十萬市民不理政府頒布的禁止集會法令參與遊行。這正正是長期罷課種下的結果。

當然,我們須認識到這個抗爭並非憑空發生。魁北克長久以來都有學生運動的傳統,尤其反對當局加學費及削減資助。同一議題在1996及2005年均導致超過十萬學生罷課抗議。這是學生清楚了解自己和社會的結連,具行動意識,以及學生團體長期由下而上組織的結果。

誠然,香港現在並沒有這樣的傳統。對上一次罷課,已是八九學運的時候了。現在學生組織的影響力也相當有限。但無論是組織還是傳統,終究還是需要有人開拓。

也不是全面勝利


在為魁北克抗爭勝利感到敬佩的同時,我們必須知道這個運動仍有相當不足之處。第一,雖說學生透過取得工會支持壯大聲勢,卻無法與工會有效溝通。即使不少工會內部已經表決通過發動罷工一日,象徵式支持學生的訴求,卻因為找不到學生方面的接頭人而無法統一行動,令罷工最終流產。第二,運動在政府撤銷加學費計劃後完結,無法如宣言所指的目標那樣,延續至其他議題的抗爭;而現任政府亦只有在選舉落敗時才受到選民一點點的懲罰。

小結


魁北克學生運動,不論在動員人數之多,持續時間之長,以及論述的全面、廣泛和深入程度,都遠超今日的香港。但我們能借鑒他們的經驗,認清組織群眾及深化議題的重要性並付諸實行。這是日積月累的功夫,在今日越來越多年輕人參與抗爭的環境下,正是開始的時候。若意識無法從群眾當中建立,人群則只會永遠被「大會」拿咪的牽著走,在無疑是原地踏步。

延伸閱讀
I.如欲理解更多關於魁北克反加學費抗爭,可參考wikipedia中2012Quebecstudentprotests這個條目。
II.組織CLASSE關於此次罷課的網頁:http://www.stopthehike.ca/。其中他們的罷課宣言‘Wearemanyyouth,Butwithonestruggle’以及關於罷課的基本說法Generalstrike101也很值得閱讀。
III.在Youtube搜尋quebecstudentstrikeclass,可找到一段兩分鐘短片,簡明解釋加學費背後的利害關係學運作為反資的戰線--對照反國教與加拿大反加學費的學運

2012年9月12日 星期三

[九月號 副刊] 左翼語錄




以上是馬克思在其經典文章《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其中分析了波拿巴如何在一八四八年革命以後,以高票成功當選總統,到最後於一八五一年成為獨裁者的經過。文中詳細分析了無產階級與資本階級的鬥爭如何劇化,以及這最後令一個極度平庸的人,如何因緣際會地坐上獨裁之位。


我們友儕之間常常吐嘈:香港真是一個他媽的鬼地方。大家都對資本主義的壓迫不敏感,連福利都覺得是洪水猛獸。世界其他地方的人,那怕無法理解革命的必要,也會覺得福利有著重要價值。但如果我們理解到馬克思的這句話,歷史的發展有其理路,今日的香港為甚麼會這樣自有其根源,我們亦無法選擇,只能在這個歷史時空努力改變。

2012年9月10日 星期一

【九月上 國際】罷工遭開槍鎮壓 礦工反被控謀殺

殖民地資源的公司,至今在非洲和亞洲各國仍然壟斷當地的經濟。在六十年代,這些國家雖然透過戰爭或群眾運動得以獨立與民主,但其實經濟仍然把持在發達國家的跨國企業手中。簡單來說,殖民不過是換了形式,跨國企業就像把政務外判給政府,自己仍能從中搾取暴利。

國家機器與利益的同謀


如此看來,警察向工人開槍法院反而檢控工人,顯然就是跨國企業與政府聯盟的表現。我們經常誤以為資本主義就是自由。但事實上,這些只是漂亮的名目。在資本家的利潤當前,民選政府也可以將這些通通放棄,除非這太過動搖其民意基礎。政商合一壓榨民眾,無論是在香港,或是其他資本主義民主國家,均是常態。

今日中國 雙重剝削


同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中國發生。翻開中國新聞,總有大量有關工人罷工,騷亂,被欠薪,被暴力對待的報導,說明工人持續不斷受到無理對待,而國家對這種種抗爭只報以鎮壓而沒有為工人討回公道;被受關注的富士康十二連跳僅是無數事件之一。工廠排出大量污水廢氣,令城市的空氣和河水變成紅色,黃色,綠色,猶如科幻小說般的末日景象。在發展至上的邏輯下,工人的尊嚴和人民的生活環境都被犧牲了。與此同時,中國在太平洋和 非洲爭奪天然資源,如上文所指般,以投資為名行殖民之實。所謂和平崛起,不過是剝削本國和比自己更落後的非洲及東南亞國家的假象。

孟德拉大概想不到,他花了一生精力去成就南非的民主與獨立,結果卻會發生這一場慘劇。
南非向來以盛產礦物聞名,尤其是它出產全球八成的白金;其他礦藏如金,鉻,鈀,鑽石和煤的產量亦冠絕全球。在獨市經營帶來高利潤的同時,南非礦業在工人待遇方面一直為人詬病。大量工人得在悶熱狹窄的礦洞工作,受突如其來的洞穴倒塌威脅,長遠來說亦容易患上肺積塵。然而這些工人的收入微薄,僅能住在無水無電的寮屋。

因此,本年不同公司的採礦工人紛紛發起罷工,要求大幅提高工資,合共數萬人參與,令多個礦場陷入癱瘓。其中在白金公司朗文(Lonmin)在八月發生的罷工引起全球關注,二萬八千名礦工中超過九成響應,令郎文損失高達四十億港元。然而朗文至今仍未回應工人的要求。

這個民選政府沒有協助調停之餘,警方更在八月十六日向礦工開槍,造成34人死亡,百多人受傷。當中270名被捕的礦工卻因「非法集會導致他人死亡」而被控謀殺,控罪其後在全國輿論壓力下撤銷。

殖民地的遺毒


朗文公司在英國註冊,自南非成為英國殖民地以來一直在當地採礦,已近百年。1961年南非獨立後仍留在當地,照舊由英人擁有,以低價聘請礦工。同類協助歐洲強權開採

[九月上 左論] 當權者最怕社會秩序受阻 反國教需要長期罷課

雖然梁振英宣佈取消三年內推行國教科的死線、推行與否交由校方決定,但這些都是幌子——扭曲事實的國教科依然存在。因此,學聯繼續舉行九月十一日的大專罷課意義重大:在佔領政府總部的運動休止後,罷課對維持反國教運動的氣勢異常重要。但是,區區四小時的「微型罷課」真的有用嗎?

罷課不是走堂


讓我們先討論罷課這個形式。罷課是甚麼?罷課可不是走堂。走堂是個人的,或許是因為想做別些東西,甚或只是懶惰。而罷課是不情願地犧牲學習的機會,走的堂可能是我們很感興趣的、甚至會影響學業成績的。然而為著爭取某些目標,我們願意作出犧牲。如果因為課堂沉悶而去罷課,那就有違罷課的本意了。

而且,罷課是團結起一大群同學的集體行動。就如罷工一樣,工友不是穩住家中,而是需要在工作場所集會。罷課亦是如此。

罷課就是要造成阻礙


當權者到底害怕甚麼?他們最害怕的,就是社會不正常運作。只要一切如常,商家就能繼續壓榨勞工,在既有制度中穩坐高位。

而高等教育,無論我們說得再高尚,其實都是在產出高技術勞工給商家聘用。如果說工人罷工是要斷截生產鏈,那麼罷課就是要使「人材」不能正常輸出。梁振英說,他希望教育體制盡快回復正常,就是因為他知道如果教育體制不正常,對當權者的剝削相當不利。推而廣之,如果這種「不正常」蔓延開去,引發社會動盪的話,那就更不堪設想。

所以,罷課並不只是將行動「升級」。我們必須阻礙教育制度正常運作,或者展現可阻礙之的力量,作為威脅。罷課,最基本能造成的阻礙就是打亂課程、考試,乃至大學學期。只要有一個學系罷課,就足以令當權者緊張,他們會畏懼罷課的火苗散開。數小時的罷課自然威嚇不大,但持續的罷課就能形成龐大的力量,對教育制度造成影響。

這也就是我們的先輩們用以對抗政權的方法。儘管媒體少有報導,教科書少有記載,但罷課在全世界一直不缺。最著名的有1968年法國五月風暴,由一間大學罷課開始、最後引發全國大罷工罷課,生產全面停頓,迫使總統戴高樂下台。而近年世界各地的罷課主要和反加學費有關,前年奧地利罷課的學生就佔領大學講廳,直接令課堂無法進行。回到香港我們熟悉的八九民運,當時除了有百萬市民大遊行,更有大規模的中學、大學罷課,表達對北京學生的支持及民主的訴求。

罷課對運動的推進作用


儘管大專生不是國教科的直接受害者,大專罷課仍有其意義。最直接的對抗,當然是要由國教科的「苦主」——中學生發動大規模罷課。但可以想像,中學同學罷課面對的壓力比我們大非常多,除了要面臨父母及校方施壓,更要面對公開考試的壓力。如果我們能身先士卒示範罷課,除了可令大眾更容易接受罷課之餘,相信亦可為中學罷課打一支強心針,對反國教運動有推波助瀾之用。

讓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罷四小時課,有甚麼用?」因為,我們也不會在一開初就有長期罷課的決心。這次的罷課,無寧是一次預演。一方面向大眾展示這種抗爭形式的可能,向政府宣告我們有這樣的決心;另一方面則是為著下次的長期罷課作心理預備。在九月十一日的罷課以後,希望大家可盡力向身邊的同學講解為甚麼要罷課。當要發起全港大罷課之時,各院校自能一呼百應,團結學生之力阻礙教育制度運作,迫使政府撤回國民教育科。


2012年8月31日 星期五

【左翼專題】除了反洗腦,還有甚麼?—— 左翼論國民教育

作者:覃俊基 陳嘉銘
“It’s easy to know what you’re against, but quite another to know what you are for.”
– Damien O’Donovan, The Wind That Shakes The Barley

零.前言


梁政權在近月硬推國民教育,的確引起滿城風雨。先有七月底十萬人參與了反國民教育的大遊行,後有教協通過九月罷課的議案。教育課程如此受到重視,能夠做到這樣大的動員,在香港歷史上實屬少見。

但在主流論述上,其中的貧乏不可謂不驚心。除了一眾的反對中共洗腦,幾近沒有任何的深化討論。無論是關於國家系統的考察,抑或愛國情緒的操作,還是教育的功能本身等等直接相關的議題,似乎無一值得著墨。這一方面自然是一種集體的懶惰—既然反中共情緒均足
以使市民上街,文化論者又何必再掘深下去;另一方面卻是香港論述上的保守,對於很多的假設均視為理所當然,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尋根究底。作為左翼,我們認為此風實不可長。我們相信真正的社會改變實有賴於最根本的批判。且讓我們嘗試拋磚引玉。

一. 現下的國教論述

在整個反對國民教育的論述裡頭,我們不難發覺主要的論述可分為兩大類。一是認為國民教育本身並沒有問題,他們批評的只是當下香港政府所提倡的政治洗腦, 教材一味粉飾太平, 黨國不分─只要修訂國民教育的教材,加入一些人民反抗的歷史,例如六四事件,維權運動,李旺陽事件等等,國民教育大可被接納(以下我們會稱這立場為改良派);二是認為香港理應以公民教育取締國民教育,仿傚其他西方民主國家,從一國的憲法精神、政治體制和人民基本權利著手,讓學生了解到公民的權利與義務,而不是培養他們的國族自豪感(下稱公民教育派)。

當下政府推銷的國民教育教材是偏頗是得很,自然是大錯特錯。六四被鎮壓的學生和工人、這幾年的維權運動、李旺陽的冤案……這一切一切絕對應該被記錄在教科書內,讓下一代知道內地的歷史。與此同時,大部份香港人對政治化的國民教育的戒懼和焦慮,我們亦十分理解:始終要「認同祖國、培養民族自豪感」的祖國並不是西方民主國家,而是在羅湖橋以北的中共獨裁政治集團。不過,用公民教育──教導西方民主國家的人權和法治的課程──取締現時隱惡揚善的國民教育,就是否沒有局限和盲點?

二.談人權、法治是否就沒問題?

誠然,無論是改良派還是公民教育派,均是對整個自由主義的前設,亦即人權、法治為根本的思潮直接擁抱。這是我們第一個值得審視的地方。

教導學生人權,讓他們了解到每個個體所享有的權利(包括言論自由、信仰自由和結社自由等權利),我們當然支持。然而,我們應留意人權這個概念本身對經濟不平等的的漠視。舉個例,當談論言論自由的權利,我們都甚少意覺資本主義的經濟不平等,其實已意味著言論自由的不對等,事關坐擁極多資源的資本家是絕對有能力壟斷著媒體的市場,而這些財雄勢大的媒體很多時都不會呈現一般普羅百姓真正的聲音。淺白一點地說,我們說上千句百句,也及不上誠哥振英哥說上一句。在高舉言論自由的同時,我們也就忽略了經濟不平等下的「言論自由」是如此的不平等。

人權之中也有所謂「福利權」的說法,亦即我們每個人也享有某些基本福利,如教育權居住權等。但實際上福利權卻沒怎麼有人理會——例如大部份香港人都要捱貴樓貴租,卻沒有甚麼人會說大家被剝奪了「居住權」。事實上,這類與經濟有關的「第二波人權」(Second generation human rights)從來都沒有被徹底執行,亦沒有第一波人權的政治權利的光環。說
到底,人權這個概念所推祟的,不過是國家有沒有直接禁止某些行為。大家都有成為當特首的權利,但你沒有資金時間的話,那就不是權利的問題。資本主義底下的極端經濟不平等,及其帶來的種種壓迫與不公,從來都不是人權所關心。

至於我們平日經常聽的法治,本身也是無視了資本主義經濟不平等的狀況,叫我們抱持著一錯覺,以為窮人與富人在法律面前皆有著同等的地位。然而,當我們再想深一層,在資本主義的法治制度底下,一般勞苦大眾即使遇上大財團的不公對待,繼而從法律途徑提出會麼控訴,我們跟大財團的地位是對等的麼?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縱然法律系統是有公正的程序,但資本家一方面還是可以輕易地借助其經濟優勢,聘用更好的律師以獲得有利自己的裁決,或是乾脆以財力拖垮對方。另一方面,法律程序需時甚久,需要售賣自已勞動力與時間的打工仔女們往往付不起這些代價(想像一下一個老闆會容忍自己的員工請多少假來打官司呢?)

在立法層面上,大財團的經濟實力就更見威力。在一般的民主國家,他們亦經常以政治游說(Lobbying)不同的政黨,務求要他們在通過一些有利資本家的法律,讓他們透過法律保護自己免於激進的挑戰。譬如說在美國,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均有接受財團的「游說」。最佳的例子,就是金融海嘯後,美國政府和反對派都受財團游說,繼而就讚成拿民眾的血汗錢去救市,注資七千億美金去拯救投資銀行。因此,法治的秩序與公平,其所強調的形式平等,是一種嚴重的誤導,無視於法律在執行上的巨大不公。

我們必須強調,以上對人權與法治的批評,不是要說明沒人權沒法治更好,也不單是要指出人權與法治有甚麼不足,最重要的是指出整套思想的誤導性——即其只談政治的形式平等,而有意無意無視了經濟不平等帶來的種種問題。如果國民教育的其一目的,是要讓我們充份理解作為一個國民/ 公民應如何看待現有的政治經濟制度的話,那麼無論是改良派,還是公民教育派均認可的基本教育,實有嚴重的問題。甚或,這才是另外的一種洗腦。

三 為何要認同國家?

倘若我們細心觀察,兩個反對國民教育的論述不單只甚少正視資本主義的壓迫,更值得留意的是,兩個陣營其實均沒有正視國家,以及引申「應否愛國」的問題。國民教育的目的,終究在於培養國民對所屬國家的認同感。那麼,應否愛國的問題是絕對需要被提出的。遺憾的是,兩個派別的論者均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問題。

改良派論者,基本上是沒有任何反省地接受愛國預設。它所能提出的,就是「國民教育不應該扭曲事實」這種最基本的要求。另一方面,公民教育派則是改良派的相反,直接否定國家認同感的必要,認為只需要說明一些如人權、法治、民主等「普世價值」就行。但事實上公民教育派也如改良派一般,完全迴避了關於國家認同感的仔細討論,甚至是無視現實。就如梁文道在〈註定徒勞的國民教育〉一文便提到,無論是哪一個民主國家,即使沒有名目上的國民教育科,在其餘學科,諸如歷史、地理等,也必然會滲入一些關於國家認同的說法。舉個例,在中學地理課教授三峽大霸時,課程也會教導這些工程如何促使中國經濟繁盛。就理論來說,個人與國家之間的關係,也不可能只是一堆抽象的原則,而總會牽涉到一些殊別的歷史與文化,而這些也總會與政治經濟制度相互交纏。

除此以外,有關應否愛國的討論,還有很多可以探究的地方,但因篇幅所限在此難以一一述說。無論如何,在應否愛國的問題上,兩派所交的答案,均是乏善可陳。而這一點,與現在關於國教的論述之中,大體也只有「反洗腦」這種說法,可謂如出一轍。相對而然,如果以上的貧乏是知性上的淺薄,那麼兩派完全不去討論「愛國」在實際政治操作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嚴重的缺失了。要知道,在其他民主國家,「愛國」可謂常被政客提及的修辭。在這個問題上,左翼的觀點是相當明確:愛國就是讓貧富大眾忘記種種壓迫的最有效方法。

最明顯的例子就莫過於在戰爭。比如在一戰二戰之中,愛國均是最重要的口號。大家必須要保家衛國,奮勇殺敵。但戰爭的源起總是高高在上富人的利益,死的卻總是貧苦階層出身的士兵。近一點的例子,零三年的美伊戰爭,當時的美國可謂充斥著愛國的口號,敵人就是邪惡的伊拉克總統薩達姆。但在這場正義的戰爭中,真正得益的是軍火製造商、石油公司、傭兵公司、及後進駐的財團,而死的還是貧苦階層出身的士兵。

如果覺得因著戰爭而引發的國族對立離我們太遠,那麼國家的國族工程所牽起的國族情緒,我們大概不會陌生。就正如近期太空人訪港,香港人都不自覺地感到難以名狀的興奮,突然感到民族的自豪感。但這種對民族光榮的亢奮很多時都能夠轉移視線,使我們忘記資本主義的種種問題,諸如航天工程所花費的巨額開資、支撐著中國崛起的血汗工場、內地走資後累積下來的貧富懸殊……由此可見,對國家認同的情緒不時都能令人民容忍資本主義既有的問題。

作為左翼,我們可以愛孕育自己的土地,可以愛身邊的人,但我們無須要愛國。或者說,在她能平等地代表我們的利益之前,我們都無須認同她。在左翼的分析中,國家本來就不是最根本的政治經濟單位。強調國家,培養愛國情緒,均是淡化階級矛盾的重要利器。但如果我們只停留在「反對中共」、「獨裁政府不能代表我們」這類說法上,那我們自然無法理解,愛國的問題也在民主國家出現。我們也無法理解,當下國民教育所需要維持的,並不只是一個獨裁的政治制度,還有整個壓榨低下階層的經濟結構。

四. 教育、維穩、洗腦


五. 結語

現在政府推舉的國民教育方案,確實如一般論者所言,充滿著偏頗與扭曲。冠以「洗腦」之名,亦屬無可厚非。如果這只是其中的口號,要讓人理解其中的嚴重性,也無不妥。但如果在整場運動之中,沒有深化的討論,沒有嘗試去窮其根本,指出背後的種種問題,運動便往往無法持續下去,看似強極一時的氣勢往往淪為剎那的煙火。更甚者,當我們只嘗試喚起群眾情緒,只取問題中最順滑、最常識的來作宣傳,不單是將問題表面化,更會掩蓋了問題的根本,以至大家對問題有所誤解,甚或作出策略上的誤判。上文提出幾個關於國民教育的問題(人權法治、國家、愛國、教育),均牽涉到對社會理解的根本。如果我們的理解大體確當,那麼現下國民教育討論背後的預設實有很多根本的問題。容我們重申,真正的社會改變實有賴於最基本的批判。這些或許遙遠的問題,實有其討論的必要。

【左翼風情畫】「偶然」--作為起點



文︰雞


人生由種種偶然性交織而成,能否嗅到它們的來臨、能否把捉乃至把捉哪一些,是另一回事。


帶著對大學校園生活的憧憬、美好想像和文化研究本科生的身份,雀躍地開展了三年的中大之旅。客觀環境的急速轉變往往令人難以適應,當中教我窒息的是愛情。村上春樹說得好:不管你擁有什麼樣的真理都無法治癒失去所愛的哀傷。那段關係斷斷續續維繫了接近三年,曾因一己自私的決定分開了好一段時間。經歷了波折、苦痛和伴隨而來的成長後,重新走在一起,豈料不一回又遇上無法跨越的障礙。那數年間,生活不自覺的圍著她打轉,哪怕碰到再瑣碎的棱角,都足以使我手足無措,更何況是突然弄丟、或被刻意抽走,我生命的拼圖中最具份量的一塊呢?


混沌中,對一切都失去動力,蹺課是常態。大學本有各式各樣活動供我把時間花掉,我卻對群體玩樂的活動如ocamp等提不起興趣。因為群體的壓迫限制了我個人的自由,逼使我做許多使自己難為情的事,更甚的是手段背後的目的往往毫無意義。可又耽於時間之多,胡思亂想之苦,非把它們擠掉不可。碰巧遇著電梯工人罷工。反正也不上課,那同時是左翼學會成員、替我私補的老師提議我到罷工現場耗時間,同時接觸一下學校外、職場的世界、抗爭的場域。一方面罷工的性質跟上述的群體活動性質完全不同,沒對我造成甚麼壓迫;另一方面,出於對罷工的好奇,百無聊賴下,便爽快地答應了。


除了少數一起喊口號和唱歌的時刻外,工人在現場大多只有呆坐的份兒。於是,我們一行學生便分頭跟他們談話,邊為他們解解悶,邊了解一下罷工的緣由。他們有的神情自若,更多的是忐忑不安、憂心忡忡。無他,他們背負著一家幾口的生計、子女的教育;面對再完美的經濟理論也無法迴避的剝削;冒著被秋後算帳的風險;在絕路中為自己微小的要求背水一戰。


不像工人,資方大可一邊「嘆慢板」,一邊逐一聯絡工友,分化他們。數天的拖字訣後,罷工以失敗告終。臨行,一位留守到最後的工友與電話另一頭的老婆頂撞了幾句,遂跟我說:「細佬,你結左婚未呀?」我苦笑,不語。「未嘅,千祈唔好結呀!」晦氣說話表達的,不是對家庭的不滿,而是對資方的忿慨、對罷工結果的失望。更教人義憤填膺的是,他們的處境、遭遇和數天的堅持,僅被化約為不足數十秒的新聞片段和一小段冰冷的文字,工運中的血與汗一乾二淨地被抹去。


當自己投身職場時,工作的重複、蒼白,甚至壓迫雖不能和電梯工人同日而語,但說到底,我們也背負不同程度上的共同命運。想到日後工作,自己遇到壓迫也無人關注、為勞工權益申辯和發聲時,便認為這一步該由現在的我踏出。乘著對電梯工人的同情,自己一邊廂學習,另一邊廂參加了左翼學會的電影會和讀書組。了解漸深以後,對除電梯工人以外普遍的窘況的理解便不僅僅停留在同情,而轉向制度性的因素。而聯繫加強和熟絡後,也順理成章加入了左翼學會,為我的拼圖添上另一塊重要的碎片。


在螢光幕前,我打著這篇用詞幼嫩、行文粗疏的文章,這比不上偶然的聚合。但是,對有耐性看到這裡的你而言,這或許是另一個「偶然」的起點。










作者簡介


左翼學會成員,不甘於平凡、重覆的生活,希望繼續多讀多想。但前進動力往往難以持續,或許因為缺乏愛情帶來的安定。

2012年3月31日 星期六

【左翼風情畫】政治檢控也不止是中大學生



文︰蕭




最近,各位中大同學只要經過范克廉樓地下,眼睛都很難不被數塊「反對政治檢控」的展板所吸引。這些展板的主旨大致是:反對遞補機制本是為了公義,以法律打壓這些反對聲音是不公義的,因此我們中大同學便要為被檢控人士發聲。


問題是,在中大這個政治意識凋零的處境之內,我們憑甚麼來喚起同學的意識呢?一來,我們要借助某種道德感召,譬如說「沉默也是共犯」;二來,要讓人們知道檢控少數人已經等同向全部人宣戰,因為今天的他們,就是明天的你與我;到最後,還是最有力的一招──告訴大家被檢控的包括中大學生,親疏有別。


前兩招我們屢戰屢敗,後一招卻有點奏效了。校長沈祖堯立即為中大同學「求情」;中大政政系的多位教授終於跑出來聲援學生及示威者,覺得刑罰太重;學聯發起聯署,數天之內有數千人參與。


當然,大家運用措詞是小心的,在中大學生的後面往往都有一句「及其餘四位被檢控人士」。然而,我們不妨想想,假如今次政治檢控裡中大學生是缺席的話,誰還會在中大裡面為被檢控者發聲?






作者簡介


蕭,左翼學會成員,哲學系三年級。自認是一位國際主義者,尤其在欣賞美女的層面上。希望在有生之年見證/推動到資本主義的滅亡。暫時恐怕無辦法找到人生中的恩格斯,所以依家就快畢業好撚淆底,唔該。

2012年2月29日 星期三

【左翼風情畫】與社民黨黨員K的相遇



文︰陳嘉銘


去年同月同日,我獨個兒乘飛機去了奧地利,為了交流。交流前,我沒有什麼準備,一切臨急就章,對當地的認知也少得很。我只知道那裡是音樂之鄉,是個福利國家。自問音樂的造詣近乎零,音樂之鄉對我的意義似乎不大。而自己始終對福利國家比較感興趣,所以落機後我就不斷找當地人去了解這些事情。


結果,我找上了奧地利社會民主黨青年支部的朋友。我是在他們婦女節的小攤檔遇上黨員K的,他滿面鬍子,有點像《哈利波特》的海格。放學後,我們去了一間咖啡店,跟他詳談奧地利的社會狀況。


福利國家對人民終其一生(from cradle to grave)的社會保障,我早已聽聞過。但黨員K勾勒出來的情況,真是遠超我想像。譬如說,由幼稚園至大學學費是全免的,當中還包括碩士和博士的研究院。另外,假若一個工人失業,只要他與同一公司工作滿一年,政府就會給予他原本薪酬五至九成的失業金,維期半年。至於公共醫療保障,就更令我錯愕,這不單是因為他們不須用高昂的價錢來買藥物,還因為眼鏡竟然會納入公共醫療的保障範圍。


黨員K說完那句「眼鏡是免費的!」真的令我目定口呆。的確,香港人一聽到福利就必將之比喻為洪水猛獸。然而,在我與黨員K的對談當中,他卻描繪了另一幅圖像:福利從來是人生活和生存之必須品,應該由政府承擔,而福利的財政來源就是向資本家抽大量的稅,從資本家手中奪回一部份人民原本應得的財富。這種對福利的想像已鑲嵌在當地人的心目中。


接著,我開始講述香港的「福利」狀況,他也目定口呆起來,但理由卻是南轅北轍。當我訴說大學每年會收四萬二學費時,黨員K只能報以苦笑,並加上一句That is really f__king capitalism。我之後又跟他講解了強積金這個退休制度,他差點連咖啡也噴了出來,並說他真的不能相信,政府能放棄供款的責任,並能夠強迫去抽工人的錢,拿去全球股票市場這個賭場。其實,也難怪他會有這樣大的反應,正所謂「有強姦,冇焗賭」。但香港是有「焗賭」的,是一場政府強制你拿出5%薪酬拋去全球股市的賭博。他在咖啡室抽著煙,坦言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黃昏,因為他終於見識到最赤裸的資本主義形態。


但話說回來,黨員K也明白奧地利也是一個資本主義國家,知道代議民主的局限。在對話期間,他向我埋怨縱然自己是社民黨的青年支部成員,他亦十分痛恨社民黨的議員。痛恨,是由於這班選舉機器背叛了象徵工人尊嚴的玫瑰。事關去年一月,由於奧地利政府要「拯救」各大金融機構導致庫房虧空,政府隨即向窮人開刀,實行緊縮方案(austerity measure)。而我住的那個郡就給政府削減了庫房開支25%,無一社福部能夠幸免,而「推手」正正是社民黨的議員,一班受大財團遊說的議員。他又指,不少工人其實想透過罷工來抗議緊縮方案,可是直屬社民黨的工會卻受議員施加壓力,甚至與資本家合作,不斷禁止工人的聲音,打壓工人的自主性。他明言,奧地利的社民黨已走上了「第三條路」──與資本合謀的關係越見誇張。


最後我不得不問黨員K,為何他不離開社民黨,他沉思了好一會兒,然後無語。我也沒有再迫他回答下去了。






作者簡介


陳嘉銘,肥仔一名,剛去完奧地利交流。選擇去奧地利交流原因之一,是希望能夠踏足一世紀以前工人運動最興盛的土地。相信在有生之年,象徵共產黨的紅旗會再次在世界各地飄揚,最重要的是,那面旗幟是由工人階級高舉的。

2012年1月31日 星期二

【左翼風情畫】想起印尼排華



文︰區刀


近日,反內地人的呼聲高漲,言論越來越激烈。每次內地發生意外均有一片喜氣洋洋之聲,甚至希望大陸孕婦難產的言論獲過千正評。


筆者忽然想起印尼排華。你可能會說,1998年印尼排華,過千名華人被殺,百多名華人女子被強暴;現在香港不過是罵幾句,遊行一下,多麼和平理性,拿印尼比較太誇張吧?但我們不難發覺印尼有三點跟香港的現狀相似,足以讓我們不得不警覺排外聲音升溫的危險。


一. 客觀社會經濟狀況


印尼政府一直因保障「本地人」利益而支持歧視政策,終釀成1966年排華屠殺,死者近50萬人;1998,亞洲金融風暴,東南亞經濟受到重創,數月後又發生排華暴動。早前,排外情緒亦在香港經濟低迷之時蔓延,使香港人擔心飯碗被搶。


兩地的排外情緒都不過是在經濟不景之時尋找代罪羔羊。筆者不否定內地對香港有不良影響,如推高樓價,自由行令舖租上漲等。但我們必須認清到底是哪些人帶來這些不良影響,而非按種族仇恨所有「外人」。




二. 政府嚴重失職


如上文所說,印尼政府在1960年代推動歧視華人的政策,甚至進行排華屠殺,自是嚴重罪行,香港政府當然沒那麼誇張。可是,每年有固定數目的內地人移居香港,而政府卻從來沒有相應政策協助新移民融入本地生活。在無政府協助之下,新移民不懂在香港生活而表現得「不文明」,到底是誰的責任?同樣地,政府沒有在入境及醫療服務方面作相應措施,導致床位不足,又能怪誰?


三. 平民變成出氣袋


凡此種種,均不單純是某些人的個人問題,政府在其中責無旁貸。但「本地人」在日常生活中不會看到政府,卻看到眾多跟自己不同的「外人」,因此會輕易將不滿歸咎於這些鄰居身上。在印尼,跟政府勾結的華人富商與一般從事各行各業的華人相比,不用說當然是絕對小眾,但當地人卻只攻擊那些跟他們同為小市民的華人。香港呢?極多新移民從事飲食,清潔行業,拿最低工資。當中未住足七年的或是單身的,都無法申請公屋而要挨劏房的貴租。他們不事生產?開玩笑吧。而社會卻將僅佔極少數「呃綜援」個案無限放大,抹黑綜援同時將所有新移民打為蝗蟲。誰人最樂見這種公然的歧視?


上述比較並不嚴謹,但筆者想指出同樣情緒很容易使人們失焦,將怨氣由作為禍首的政府及少數巨富轉移到同為受害者的無辜百姓身上。


認清事實,然後要求政府改變現狀。盲目以蝗蟲和狗互罵,其實相當無知。






作者簡介︰

區刀,中大畢業生,主修物理系,左翼學會成員。行事神出鬼魅,以長髮為榮,常常以留下長髮作為曾經存在的根據。鄙視Facebook此等資本主義的道兒,希望從反Facebok中解放人類。區刀,亦即勾刀,可能已經老去,新的區刀不再是勾刀,而是鐮刀。